來便十分可觀了。你認為是否可行?”
原來她不是沮喪自傷,而是在籌劃方案。來時的路上,他已深思熟慮,她的想法正與他不謀而合。且她能在短短時間內打破舊觀念、迅速重理思路,令他愈加讚賞。微笑道:“這應該是唯一的解決之道。但燒造貢瓷費力費時費錢又無好處,很難得到積極響應。”
“按章程,朝廷應該撥款貼補承造窯廠吧?”
嚴冰搖頭苦笑,“即便太平年景,造辦資銀時常一年半載之後才到位,先頭都是窯廠墊付工料。何況如今戰火連綿,朝廷連餉銀都拿不出了,貼補就更不必想了。”
寄虹怔怔無語。朝廷要十萬新瓷,窯廠便得燒出百萬之多,折成銀子至少七八萬兩。這七八萬兩,能養活幾千戶百姓,能讓上萬名士兵吃飽穿暖上陣殺敵,能打造好幾艘巨型戰艦,焉知不能阻得叛軍長驅南下。
宮門裡那個女人將新瓷換去舊瓷之時,可曾在乎九州上多少如畫江山盡付硝煙。
她不勝唏噓,“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兩人相顧無聲,皆從對方眸中看到愴然及隱憂。誰願生逢亂世,誰又知多久之後青坪便會成為下一個白嶺。
命如螻蟻的他們,不過是微末浮萍,只能隨波沉浮而已。
而眼前這波大浪,沒得選擇,雖險惡亦要迎難而上。嚴冰說:“要徵得整個瓷會的支援會遇到相當大的阻力,不如由我出面,扮一扮黑臉?”
若嚴冰以官府的牌子立威,自然順暢許多,但寄虹卻知,如此一來他在瓷行中積累的聲望便會驟降,剛剛在青坪站穩腳跟的他決不可腹背樹敵,是故黑臉必須由她來唱。便佯做撒嬌道:“我好不容易做了會長,你就讓我過一把癮嘛。”
嚴冰豈能看不穿她的心思,心下感動,柔聲道:“量力而為,萬事有我。”
寄虹這個會長,尚未來得及“新官上任三把火”,頭一樁便遇上這麼大的事,說是“百年不遇”也不為過——自青坪有瓷以來,從未有過需幾百戶瓷商一齊行動的大事。她深知自己根基未穩,瓷會中仍有不少不服之人,若是冒冒失失地召開瓷商大會,必然鎩羽而歸,思慮再三,決定“擒賊先擒王”,若大窯廠能夠談妥,小窯廠自然望風來投。
翌日她便在山海居定下一個雅間,邀請十幾位在瓷行中名頭響亮的大商。座中雖站隊不同,但酒宴之上談些軼聞趣事,笑語歡聲,倒也和睦。
菜過五味,寄虹停箸,環視一週,緩緩說道:“今日請各位前來,實是有樁大事向各位請教。”
眾人心知肚明不會僅僅吃飯而已,都笑著等她開口。然而等寄虹將貢瓷的事詳細說罷,一個個便都沒了笑模樣,紛紛放下筷子,正坐斂容,對著山珍海味默哀。
寄虹早有心理準備,面上不帶一丁點慍色,“我剛聽說此事時,也是頭痛得緊,心道青坪哪能擔此重任啊!回頭一想,著實可笑。咱們青坪有大窯大商,有諸位前輩同行,樣樣不比白嶺差,藉此貢瓷之務,正是諸位引領青坪後來居上的良機啊!”
眾人對她明裡暗裡的意思毫不動心,名聲自是愛的,但在商言商,金錢才是最愛。
一位窯主憤憤道:“不是我們不願擔責,現在北方打得一塌糊塗,都有難民逃到青坪來要飯了,朝廷還有閒心造碗造碟造花瓶?”
方掌櫃頗有同仇敵愾之意,“京城裡的那些大官,不想法子打勝仗,賑災民,整天貪圖享樂,搜刮民脂民膏,昨個加稅,今個造瓷,填不完的窟窿,供不盡的爺啊!”越說越氣憤,渾然忘記身在何處,衝口悲嘆,“簡直是亡——”
“方掌櫃!”寄虹一聲斷喝。
方掌櫃一驚,猛然醒過神來,大是駭然,硬生生把“亡國之兆”吞了回去。
寄虹語重心長道:“朝廷的做法非我等小民可以妄議,但若青坪抗旨不遵,焉知朝廷不會將我等與叛黨同罪論處?”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以袁掌櫃為首的中立派交換眼神,他們既不那麼憤慨,更不願因此獲罪。
袁掌櫃道:“霍會長,請問一句,朝廷會否下撥造辦資銀?”
眾人聞言,都齊刷刷看向寄虹。
一句話打中死穴,她覺得太陽穴霍霍地跳疼,故作輕鬆道:“歷年都會下撥,但因章程繁多,這一兩個月恐怕不能及時到位,估計——”
有人“咣”地把飯碗撂在桌上,“明說了吧,就是要我們乾白工啊!燒造貢瓷就要推掉其它訂單,一來一去好幾萬兩銀子!”
此言宛如水入沸油,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