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可能會被困城中,照目下形勢,城裡並不比城外安全多少,裡外都有人,凡事還可互相照應。
城門把守嚴密,來往行人一概嚴加盤查。兩人一身補丁,髮髻粗糙,塵土滿面,守門士兵沒認出來眼前就是瓷業赫赫有名的兩個人物,照例詢問出城何事。
寄虹說:“回家。”
“住哪?”
“霍……”忽覺嚴冰捏了下她的手。
士兵見她停口,狐疑地打量她。
嚴冰報出他的地址。
士兵又問姓名、家裡有沒有從事瓷業的,寄虹這才明白嚴冰的用意。
嚴冰否認,報了假名,又怯懦地問:“大哥,查得這麼嚴,是怎麼了?”
“那幫燒瓷的鬧出大事了,凡參與者都按造反論處。有親戚朋友鬧事的,必須立刻上報!”
嚴冰諾諾稱是。
有驚無險地出城。兩人不敢提燈,不敢歇息,步履匆匆。
濃雲遮蔽星月,山脈與城郭綿延成隱伏的巨獸。回家的路不平坦,溝溝坎坎,深深淺淺,但他步伐沉穩,手掌有力,一種屬於男人的堅定沉著的力量透過交握的手鮮明傳遞過來。
她記起有許多次,他像這樣牽引著她,帶領著她,攀上高峰,穿過狹路,一程復一程,一日復一日,原來已經走得這麼久,走到這麼近了。
這麼近,距離那個終點一步之遙。
將至窯廠時,大滴的雨珠砸下來,嚴冰脫下上衣撐在兩人頭頂,但無濟於事,很快大雨傾盆,兩人小跑著到家時,渾身溼透。
嚴冰點亮燈籠,暗影一掃而空。上次留宿時穿過的丘成舊衣還在寄虹臥房放著,他拿起衣服,“你先換衣服,我去隔壁。”
寄虹騰地彈起,“別……”
看她驚悸未消的神色,他心裡又酸又軟,“好,我不走遠,就在外間,行嗎?”
她猶豫了下,點點頭。
他關上隔門,迅速換衣,嘴裡不停跟她說話,問她哪裡傷著了,藥箱放在哪。聽見他的聲音,她大概就不會那麼害怕。
她聲音低低的,他問一句,她答一句,燭光將她纖細的身影描在桃紅薄紗門上,他不經意一抬眸,起伏轉折,處處溫柔。
在城裡那個黑暗的小屋,沒遮沒攔,兩人只能背轉身子換衣,但當時風聲鶴唳,誰都顧不上尷尬,這會雖隔著一重門,他卻覺得心神盪漾。
出門打了盆水,找出藥箱,穩穩心神,問:“換好了嗎?我進去看看你的傷可好?”
“好。”她聲音幾不可聞。
推開門,他愣住了。她只穿著裡衣,端坐在床邊,乾淨的外衣整齊地疊放在床頭。
她望著腳尖,“我腰上挺疼的。”
“哦。”他趕忙走近,“哪裡?”
她指了下,後腰靠下的位置。
這個位置……他耳根子慢慢熱起來。正遲疑間,她主動撩起上衣,露出半截柳腰,靠後有一片青紫,透著斑斑血點。
他顧不上窘迫了,“得先用冷水敷一下。”絞了手巾疊起按在傷處。
又冷又疼,她不禁縮了下身子,便有一隻手握住她的腰,溫暖而堅實的觸感,令她油然生出一種渴望,想要汲取這股力量。
夜雨敲打窗欞,泠泠如琴,輕撥心絃。薄胎青瓷燈罩上的合歡被燭光喚醒,在床幔上無聲綻放,交纏的花頸吻上兩人交疊的影,滿室靜謐芬芳,心中卻有異樣的情愫飛快滋長。
“嚴冰,”她幽幽開口,“我退過婚,早在兩年前。”
握住她腰身的手微微一緊,“不說這個。”
她半轉過身面對他,輕輕捂上他的嘴,“我的確跟葉墨有過婚約,那時候還沒愛上你。但他不是我的良人,我早就親口和他退婚,只是沒落於紙面。我愛的是你,真心想嫁你,非常非常想,想得不得了。”
他雖然早明白她的感情,但聽她親口說出“愛你”,感動排山倒海。許多情緒翻湧上來,幸福、甜蜜,以及深深的愧疚、自責,和滿滿的疼惜。
“別生我氣了好麼?”呢喃軟語,像哀求又像蠱惑。
聽得他心口發疼,“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氣你,都是我不好……”
即便沒有方才的解釋,他也早已將其中原委想個透徹。她曾經拋下一切隨他北征,孤身赴險救他於千百匪軍,他又怎會懷疑她的情意?但,一想到心愛的女子被別人覬覦,自己反倒名不正言不順,一時半刻總歸難以釋懷。
然而此時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