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乖覺地噤聲,掉轉腳跟溜了。
丘成從媒婆的話裡聽出個大概,這種事她不好插嘴,杵在門口反而讓寄虹尷尬,便默默離開了。
屋裡靜得只能聽見嚴冰沉重的呼吸。
寄虹慢慢走到他身邊,想挨著坐下又不敢,罰站一樣,低聲下氣地道歉,“對不起,我……我可以解釋……”
“不必。”他冷冷打斷,“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她漲紅了臉,又委屈又羞憤,但全都壓下來,輕輕地扯他的衣袖,“我心裡只有你,你是知……”
“我不知道!”嚴冰騰地起身,動作太大,幾乎撞上站在身邊的她。
寄虹本能扶了下桌子,不慎把茶碗碰翻在地,正好又倒退一步,腳跟踩到碎片上,“咔嚓”一聲。
嚴冰目光一緊,卻沒動。
若是以前,他一定會第一時間把她拉開,噓寒問暖。她眸中浮起霧氣,腳不痛,心痛。有好多話要同他解釋,但開不了口,彷彿再吐出一個字就會淚崩。她不想哭,沒資格在他面前流淚。
他本來極氣極怒,滿腔憤恨想往她身上撒,但對上她盈盈淚眼,頓時柔腸寸斷。他是捨不得她掉一滴眼淚的,但此時此刻叫他把她攬進懷裡卻也不能,心裡天人交戰,煎熬得很。
他移開目光,走到門口,頓了頓,沒回頭,解釋了一句,“今天小夏搬回來,我回去看看。”
房門開啟,腳步聲遠了。
許久,丘成進來,看看呆若木雞的寄虹,“你沒事吧?”
寄虹搖頭,蹲下來把碎片一片片撿到手心,丘成說掃掃就行,她固執地撿個不停,丘成拿來掃帚,“碎成那樣了,撿起來有什麼用?”
寄虹愣愣地看著手中的碎片,淚水吧嗒吧嗒滴在上頭。
碎了,依舊如獲至寶,就如他們的愛情。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鐵骨蒸蒸好味道”灌溉的2瓶營養液,鞠躬~~
☆、夜雨送春宵
窯廠只剩寄虹和丘成。
不知為什麼,衙門沒再派人騷擾了。兩人找出霽紅瓷的配方和原料,開始重新燒造。嚴冰沒有來過,倒是小夏每日必來,每天都會帶來燒造霽紅的新想法。
丘成悄悄對寄虹說:“嚴大哥一直關心著你呢。”
“嗯。”寄虹一點都不驚訝。
“要不要我和小夏把他押過來,你們倆把話說開了?”
“不用。”寄虹把釉水勻速地澆在瓷坯上,釉水隨著旋轉的瓷坯流塗,有幾滴甩濺到她的鞋子上。“他需要時間冷靜一下,等想通了,自然會來找我。”
丘成不知道男人也會這樣子慪氣的,從沒見過小夏跟她慪氣。“要是想不通呢?”就這樣結束了嗎?
寄虹仔細觀察釉層,厚薄不勻,便拿吹管蘸了釉料準備補釉,看看一臉擔憂的丘成,輕鬆地笑,“那我就去找他唄。”
後半輩子,她有無數個兩年,使盡渾身解數也要把他追回來。
將近中午,寄虹早早趕小夏回去。小夏撅著嘴,“少爺自己會做飯了……就讓我待在這和你們一塊吃唄。”
丘成忍俊不禁,偷偷衝他搖頭。
小夏只好答應。但暗下決心,從今天起努力攢錢,再給少爺找個像自己一樣能幹的書童兼廚子兼管家,他就可以放心地進丘家了。
寄虹說:“家裡沒有銀毫了吧?”把茶葉罐讓他帶上。又說:“嚴冰總說青坪冬天太潮溼,用這些薏米給他熬粥,去溼氣。”林林總總的,不知不覺就塞滿一個巨大的口袋。
小夏說:“有沒有多的米麵?”
寄虹和丘成裝了兩口袋給他。小夏不捨得丘成累著,自個扛到車上,“家裡的米麵都讓少爺給逃難的了。”
“哪來的逃難的?”丘成問。
“好像是郡治那邊,說是金鬍子打過去了。”
再問,他也說不出更多。寄虹很是疑惑,年初金鬍子剛攻下白嶺,不到一年的光景就能打到這邊嗎?
丘成提議進城打聽下情況。
小夏駕車把她們送到中途,兩人徒步進城。城外果然不少逃難的民眾,扶老攜幼,但被守門計程車兵擋在外頭,不準進城。
寄虹和丘成被嚴格盤查一番才進得城去,先去寶來。寶來已經關門歇業,伍薇和寄雲兩個女人守著偌大的家業,一個身懷六甲,一個帶著孩子,儘管伍薇說姚晟常來探望,寄虹還是不放心。丘成說:“我留下吧。”好歹表面上她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