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把丘爺爺扶出醫館時,嚴冰正挑起車簾漫不經心地觀望,看到丘爺爺,他漠然的神色忽然轉為激動,跳下馬車奔到近前,“丘爺!”
三人都愣住,丘爺爺渾濁的雙目打量嚴冰片刻,忽然神色大變,“嚴……你是嚴——”
“我現在只是一名文書,喚我阿冰就好。”
丘爺爺老淚縱橫,“嚴少爺……你怎麼……怎麼也落到如此境地了……”他顫抖地抬起手,像要去拉嚴冰,但猶豫未敢近前。
嚴冰毫不避忌,緊緊握住他粗糙的大手,輕笑,“不算壞事,咱們又重逢了。”
丘爺爺嗚嗚地點頭,像哭,又像笑。
寄虹訝異,他鄉遇故知,欣喜之外更多的卻是悲哀,一種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悲哀。
嚴冰親自扶丘爺爺上車,寄虹和小夏坐在車前,能聽見車廂裡的話聲。嚴冰端水理榻,殷勤詢問,聲音是從未聽過的溫和耐心。
原來他也有柔軟的聲音,聽起來好聽得多。
話聲細細,即便偶有靜默也覺欣然。他們聊了許多,病情、現況、未來,以及漫無目的的家常,偏偏刻意迴避了過去。
寄虹無意探究,抱膝而坐,靠著車框,漸漸有些倦了,隨著馬車微微搖晃,一栽一栽地打瞌睡。
車簾裡遞出一隻枕頭,塞到寄虹頸後,寄虹順勢歪在上頭,愜意地進入夢鄉。
透過半開的車簾,嚴冰望著她的半邊側顏,汗溼的頭髮搭在額前依舊明顯的傷疤上,顯得人愈發羸弱。想不透這個明明看起來嬌花一般的女子怎能每每爆發出撼山般的力量。
到了丘家,望著破敗的茅屋,嚴冰不禁皺眉。叫小夏去找丘成,他幫丘爺爺把補丁摞補丁的褥子重新鋪好,扶他躺下。
丘爺爺招呼兩人,“甭忙活了,坐會吧。”
寄虹腿疼,不講究許多,看看屋裡沒個像樣的地方,就坐到一個大概是裝衣服的木箱上。
嚴冰手指摸著簇新的長衫,心裡是不願意坐的,但杵在屋裡不免令丘爺爺難過,便把緊靠牆角的圓凳搬到丘爺爺床頭,好在凳子雖破,擦得乾淨,他放心坐下,這一坐,只聽“呼啦”一聲,直接坐到了地上。
嚴冰小小地懵了一會,憤憤不平地看向哈哈大笑的寄虹。她雙手向後撐在木箱上,莫名體現出一種優越感,笑道:“嚴文書真是文武雙全,佩服佩服。”
他氣呼呼地瞪了她一眼,寄虹忽然覺得,瞪圓眼睛的嚴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