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翼放上寶來當鋪櫃檯的架勢,彷彿是件價值連城的易碎瓷器。
“當兩千兩銀子。”寄虹底氣十足。
管事咋舌,這得是個多金貴的寶貝!解開黃綢,不禁失笑,“最多二兩銀子。”也就銅鎖值點錢。
“這是霍家多年的制瓷秘方,萬金難求。”
管事了悟地笑笑,“本店不收秘方祖方萬金方,姑娘可去別店一試。”
面對管事深有穿透力的目光,她一點都不心虛,“當鋪拒當是何道理?請你們掌櫃出來說話!”
管事不依,寄虹堅持,管事沉下臉,“姑娘這是無理取鬧了。”
“鬧是不會的,我就在這等掌櫃出來好了。”寄虹雙肘往櫃檯上一支,托腮微笑,狡黠的大眼睛忽閃忽閃。
管事見她抱定主意耗下去,又不方便動手趕人,無奈進後院請伍薇。
等候的時間過於長久,正當寄虹以為當鋪用上“拖字訣”的時候,一名高個女子足下生風,一晃眼便站到面前。
她眉眼細長,即便笑也透出精明幹練,寄虹飛速盤算如何說服,伍薇卻十分爽快,“照規矩沒有為幾個字典當的理,但霍二小姐可以破個例。”
不僅管事愣住,寄虹都不可思議。她試探地問:“兩千?”
“兩千。”伍薇乾脆答應,將一張紙推到寄虹面前,挑眉一笑,“不過呢,能不能拿到真金白銀,得看你有沒有本事。”
紙上短短几行字,寫的人名、地址、數字。寄虹不解地看向伍薇。
伍薇朝紙箋揚揚下巴,“這幾個欠著寶來的錢,加起來正好兩千,你能要到多少就算當到多少,寶來如數出票。”
“你讓我替你追債?”倒會佔便宜。
伍薇心照不宣地笑笑,“你若覺得我是存心刁難使喚白工,不收也行。”精心修剪過的長指甲伸向紙箋,作勢欲收。
寄虹趕忙雙手按住,“我收!”疊起紙箋揣進懷裡,把鐵盒推到伍薇面前,“一言為定!”
伍薇飛快寫好字據交給她,“白紙黑字,憑銀換票。”
兩個女子以白條易白條,做了一筆匪夷所思的生意。
伍薇叫夥計收起鐵盒,扭腰往後走,一掀簾不妨有人站在後頭,嚇了一跳,“藏頭露尾的做什麼?怕我不給錢?”
那人冷冷道:“你並沒給。”
“寶來不是慈善堂,要不是你開口,我連那張紙都不會給。”
那人明白伍薇已算盡力,便不反駁,卻又不讓開,靠在牆上,肩膀微微塌著,默不作聲踩著腳下的石子。
“怎麼?心疼她還是心疼自己?”伍薇謔笑一聲,看看天高雲淡,大姐大似的拍拍他的肩膀,“這世道除了天上,硌腳的石頭處處有,忍不了痛趁早改道。”
寄虹卻認為這是個不錯的開端。她一到家,便興奮地和寄雲玲瓏埋首研究名單。名單上三個人:沙坤、姚晟和丘成,寄虹都不認識。
“沙坤這個人,我聽你姐夫提過一句,好像是跑船的,常年在海上,而且橫行霸道。”趙財是個欺軟怕硬的,收不到沙坤的稅錢,免不了回家撒氣。
“就是那個‘煞老大’吧?聽說有時候會到青坪進貨。”玲瓏說。
既難纏又行蹤不定,寄虹在沙坤前頭打了個叉,“等他到青坪再說。姚晟呢?”
“這可是寶來一樁丟臉的事。姚晟本是寶來的管事,因為欠下賭場一屁股債,捲了寶來的一筆銀子跑了。”玲瓏說起野聞軼事跟說書的似的,“看來伍薇一直沒能找到他,說不準人早就不在青坪了。”
寄虹又打個叉,不禁犯愁,“人都找不著怎麼辦呢?常掌櫃說月底不見錢就封窯的。”
“這個叫丘成的我有點印象,是哪個小窯廠的火工,北方來的,手藝不錯,把那快散夥的小窯廠都帶活了。”玲瓏捧著腦袋想了一陣,很快記起那窯廠的名字。
寄虹興高采烈在“丘成”兩字上圈個大圈,“啪”地把筆拍在桌上,“就是他了!”
她尋到小窯廠,隔著籬笆向工人打聽丘成,那人看她與丘成年紀相仿,以為是相好,笑嘻嘻說:“等著啊,我去叫。”
寄虹目光隨著他轉到裡面,窯廠不大,一眼看到頭,幾名工匠忙碌地洗土、捏泥、搬運,這是她在霍家窯廠看過無數次的場景,而今再見,竟覺眼圈微微發酸。
一名拿著鐵鍬的少年鑽出窯膛,向寄虹這邊望來,打量一番才走過來,隔著籬笆牆問:“你找我?”
窯廠的工人大多不修邊幅,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