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普洱茶,將茶放入茶碾,有條不紊地開始研茶,眾人見她手法極快,手勢乾淨利落,隱隱竟透出一股凜然之氣,就彷彿一個習武高手,一出招就讓人知道必然不凡。
靖安侯跟陳御史等見狀,不禁都有些擔憂,知道這女子之前那股眼高於頂的自傲的確是有資本的,當下忙看向七寶。
卻見七寶仍是不動,大家吃驚之餘,竊竊私語。
只聽管先生笑道:“這位小兄弟難道要臨陣退縮嗎?可要是在這時候放棄的話,那手卻也是仍舊要砍掉的哦。”
七寶正在發呆,突然聽了這句,才像是醒悟過來。
她回頭看向管先生,目光往旁邊,掠過陳寅、靖安侯,然後卻是好整以暇的玉笙寒。
直到此刻,玉笙寒都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膽怯或者害怕之色。
七寶對上她的眼神,不知為什麼,眼睛竟有些潮熱。
好不容易轉回頭來,七寶深深呼吸,將備選的各色茶一一檢視過,又將所用的水親口嚐了。
管先生看到她這般動作,才微微揚眉。
終於七寶像是想好了似的,選中了一樣茶。
陳寅忍不住說道:“是蒙頂石花。”又捋著鬍鬚喃喃道:“怎麼居然選這個呢?”
因為此刻正當嚴冬,而蒙頂石花屬於綠茶,性寒,冬天裡很少有人喝這種茶,反而是最常用性熱的紅茶,以及普洱這種不寒不熱茶性平和的。
所以陳寅見七寶如此選,不免有點兒疑惑。
那邊兒聰娘已經將茶碾了,正要再行搗茶,看七寶終於動了手,不免多看了兩眼。
一看之下,不禁又是一笑。
原來七寶畢竟極少動手,碾茶這種畢竟要用些力氣,她只做了一會兒,身上發熱,臉上就紅了起來,只好把外面的罩袍脫掉,帽子也摘了下來。
七寶隱隱聽到有人在議論,卻只能儘量讓自己心無旁騖不去看,只專心地碾茶,搗茶,篩茶,動作自然仍是有些慢的。
但圍觀眾人之中那些懂行的已經瞧了出來,兩個人雖在鬥茶,卻是不同的“道”。
聰娘一出手便讓人覺著招式凌厲,甚至讓人為之緊張,不敢錯過她每個動作。
但七寶慢悠悠的動作,卻也透出了一種不疾不徐,中正平和的氣度,讓人看了覺著甚是舒服,彷彿渾身也跟著放鬆下來一樣,忍不住要會心微笑。
如果用高手過招來對比,聰娘是出招懾人的劍客,而七寶則是那種看似不起眼的太極。
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陳寅上次跟七寶比試,因為要專注在茶身上,並沒有細緻地檢視七寶的舉動,這一次總算親眼所見,慢慢地也點了點頭。
管先生在旁看著,不禁皺了皺眉。
這會兒兩人都已經燒了水,眼見是最關鍵的撥茶了,整個茶樓裡鴉雀無聲,眾人都緊緊地盯著兩個人的手上動作。
聰孃的厲害在這時候便更表現的淋漓盡致,茶筅在她的手上,猶如疾風驟雨般飛快轉動,建盞中的茶湯隨著茶筅而呼嘯起來,明明是很小的茶盞,看著卻彷彿有驚濤駭浪在內起伏一般。
而綿密雪白的湯花也迅速地顯現出來,湯花在上,深紅近黑色的茶湯在下,黑白分明,美妙絕倫。
陳寅曾經自負是京城內數一數二的鬥茶高手了,但今日見了聰孃的茶藝,才知道天外有天,先前只不過是他夜郎自大罷了。
他醉心茶道,在潘樓裡這數年內雖然而已見識了不少高手,但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會在這樣短暫的一瞬間讓湯花迅速顯現,這簡直是神乎其技,無人能及。
當下忙看向七寶。
七寶因為慢了一步,此刻才將滾水注入,陳寅心頭微顫,那一句“要輸”幾乎忍不住將說了出來。
而在場的看客們,一則為聰娘無人可及的茶几而看的眼花繚亂,目瞪口呆,一面看向七寶,都不約而同地擔心起來。
畢竟先前管先生胡吹大氣,很有看不起京城人士之意,如果真的輸給了他……卻的確讓人有些不服氣。
甚至有人忍不住嘀咕:“他在做什麼?難道是要認真輸給人家不成?”
“橫豎輸了的話……砍手的不是他。”
靖安侯聽了這句,回頭看向身後。那兩人給靖安侯一瞪,才嚇得忙都縮了脖子。
七寶雖然沒有看聰娘一眼,耳畔卻聽到茶筅飛快地擊打茶湯,擦過茶盞的輕微聲響。
這種輕靈而急速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