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懷新喝著茶,笑道:“用上官淳囤積的財寶拉攏各地大將,那幫人本就唯上官燁馬首是瞻,只要他們不聽命於上官家其他人,對殿下便是莫大益處。”
“防的是成國公。”
“不錯,目前假扮上官燁的人正在南下,用財物穩住那幫帶兵的將軍後,至少在上官燁死訊未傳出之前,那幫將軍不會譁變。”
“可是,大婚之日,若上官燁不回來,殿下如何跟百官交代?”
楊懷新不屑地抽出一個冷笑,“她不用給任何人交代,因為她已經打算在大婚日之前,擺平上官北。”
無憂不思議地盯著楊懷新,“她這是在冒險。”
“是,”楊懷新皮笑肉不笑,“她只有冒險。”
……
怡鳳宮,寢殿。
阿年看看桌子上不曾動過的晚膳,心疼地嘆了一口氣。
自從上官燁被抓,接連兩日她食不入腹,睡不安寢,人本就瘦弱,如今看來更是紙片一般。
阿年說話不敢大聲,生怕將她吹飛了似的。
“阿年,這些飯食賞了吧,我沒胃口。”
“殿下可不能再折騰自已了,”阿年聽言立時跪倒,拉著她的衣角懇求道,“您行行好饒了奴才吧,奴才見主子整日不吃不喝,比殺了奴才還要讓奴才難過,您權當為了奴才這條小命,委屈自已少吃一點,若真折騰壞了,奴才萬死也贖不清這身罪孽啊!”
“阿年有心了,我吃不下去。”她用手拿開自已的衣角,徑直走向內室,像一個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
關押上官燁後,一切動作都開始了。
因為她手上有上官燁令信,可以把宮禁控制在手中,冒牌上官燁去了江南,在所有人的認知中,上官燁目前正在南下的路上,所以暫時不會有人懷疑她,她也是安全的。
現在小範圍活動,隱蔽性高,一旦事情蔓延,她的目的便瞞不住,到時才是針鋒對麥芒的時候。
她把這場豪賭,建立在讓上官燁消失的基礎上,每每想到上官燁予自已的照拂,她心如刀割。
楚璃剛撩起內室門前的簾子,聽見身後有人開言:“阿年,你先下去吧。”
是楚鳳顏。
阿年擔心地看了楚璃一眼,依言退下。
“你沒有去看上官燁,真是難得。”楚鳳顏永遠是一副冷傲和嘲弄的調子,彷彿她和顏悅色說話,會降了長公主的威嚴那般。
“不難得,我跟他在一起八年,偶爾不見有什麼稀奇,倒是輕鬆了一大截。”
可事實上她心裡有多空洞,有多迷茫,唯有她自已清楚。
她像被放在了帶針的板上,身子一點點地沉下去,那針一便一點點地從身體上刺入,時時刻刻。
輾轉反側,痛入骨髓。
楚鳳顏端坐下去,看著她的背影笑道:“上官燁知悉大陳所有事,那些世家們控制群臣的手段層出不窮,他的手上不乏百官秘辛,亦最懂上官家死穴,如果你能把這些線索弄到手,更容易成事,免得你孤掌難鳴,到時候被上官家扳回一局。”
“這是秘衛的事,用不著把主意打在上官燁身上,他不會說。”
“說的不錯,但你既然不打算從他身上得到什麼,那何必再留著他的命呢?”楚鳳顏敲敲桌子,尖長的指甲扣得桌面噹噹作響,“你整日食不下咽,好像在為誰弔喪一樣,上官燁不是還沒死麼。”
“你那麼希望上官燁死?”問完她才發現,不過是多此一問。
楚鳳顏想上官燁死,在楚鳳顏的以為裡,只有上官燁死了,才能解開楚家被操控多年的怨氣,並絕了楚璃的念想。
“不然留著他,拖到你有一天不忍心了,又念起他的好來,豈不是前功盡棄?”楚鳳顏鄙夷地道:“你看你現在,擺著一張要死不活的臉,生怕別人看不出你最近出了異常,這樣下去,遲早會自露馬腳。你沒有退路了,但凡你放鬆半點,上官家的人便會將你置於死地。”
楚璃背對姑姑,與其說不想看見姑姑的臉,不如說她不想用這張憔悴的臉去面對姑姑。
為一個男人墮落、放任,在姑姑看來是極其窩囊的表現,會遭到她的鄙視和唾棄。
“我想過,如果我失敗了,他們會把我凌遲還是五馬分屍,我這麼壞,一定會死得異常悽慘吧,”她似想到什麼,慢慢地扯開笑容:“可我還不想死。”
楚鳳顏釋然一笑,拿筷子敲了敲碗沿,“既然不想死,過來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