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對太后十分敬重,對蘇家也一直給足了場面上的體面。陛下他從落地起,在太后與蘇家的庇護下,沒有受過什麼了不得的委屈不說,即使當年奪儲失敗,被流放去封地,這兩年間,也有蘇家看著,沒叫他受到什麼折辱,頂多十分失意罷了——所以這位陛下,心中所積累的憤懣與懷疑,又哪能跟先帝比?!”
最重要的是,“先帝是蘇家教出來的,當今陛下也是。外祖母以為,蘇家會不汲取教導先帝時的教訓嗎?”
端木老夫人嘆了口氣,有點意興闌珊:“說了這麼多,還是抵不過那句話:人心,總是會變的!”
“但也未必一定會變壞。”宋宜笑介面,“我也不是說讓夫君做個忠臣,從此對陛下再無二心——只是外祖母請想:現在夫君跟陛下還是要做君臣的,能夠好好相處,何必防備重重,弄得不歡而散呢?”
端木老夫人聽到這兒,抬眼掃了她一眼,不置喜怒的說道:“看來你倒是很看重那個小皇后,為了繼續跟她來往,煞費苦心的想這番說辭了吧?”
“也是因為她值得我看重。”宋宜笑走到她身邊,有些撒嬌的扯住她袖子,“太皇太后是她嫡親外祖母,清江郡主他們,亦是她同母異父的兄姐,論親近,這些人都比燕侯府跟她親!可她卻更願意相信我——陛下又很看重她,外祖母您說,咱們何必非要把她推開呢不是?”
“她現在能不最信任你們嗎?”端木老夫人淡淡道,“肅泰自有生身之母太后在,他以前又沒受過裘氏那個老婦的撫養,祖孫之情淡薄,裘氏往後也就是在清熙殿裡等死罷了!至於清江那些人,從來不問政事!眼下唯一可以給那小皇后做靠山的,就是你們夫婦了。她哄著點你,換取你指點她扶持她,讓她坐穩了鳳位……到那時候,她想怎麼替晉國報仇不可以?!”
宋宜笑知道這位外祖母經過重重打擊之後,根本不相信親情之外的感情,也不相信這世上會有始終天真無邪的人,急速思索了會之後,遂道:“既然外祖母懷疑舞櫻心裡記著母仇,那麼咱們更加不能跟她疏遠了不是?把她擱在跟前看著,總比跟她恩斷義絕,不知道她的變化好吧?”
再者,“陛下與舞櫻乃是兩情相悅,如今夫婦分居內外,尚且日日使人探問不止,可見夫妻情深!咱們這會比著對清江郡主他們,將舞櫻拒於千里之外,這夫妻一體,陛下知道了,豈不是要越發對夫君猜疑了?”
“固然陛下現在奈何不了夫君,但君臣之間這麼早就存下怨懟,於夫君也非有益之事。”
“你非要這麼做我也不攔你。”端木老夫人摩挲著茶碗,閉目思索了會,睜眼道,“不過你最好記牢了儀水的例子,別好心好意的幫人,幫出一條忘恩負義的毒蛇才好!”
宋宜笑見她這麼說,忙道:“謝外祖母提點,我必銘記在心!”
她走之後,心腹婆子進來伺候,見端木老夫人支著下巴,若有所思的樣子,到桌邊沏了盞茶端過去,笑道:“老夫人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在想善窈這孩子。”端木老夫人聞言才收了手臂,朝後靠了靠,接過茶碗淺啜一口,擱到手邊的案上,說道,“她方才過來,卻是提要求的,希望我允她與那即將正式受冊的小皇后來往。”
頓了頓,“她想把這小皇后拉到自己這邊來。”
婆子微訝:“那一位,怎麼也該知道生身之母是怎麼死的了吧?”
“當然。”端木老夫人挑了挑眉,說道,“不過善窈覺得那小皇后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卻是很有信心把她哄好呢?”
婆子微微蹙了眉,有些擔憂:“就算那一位現在天真著,往後在宮闈裡滾上一圈,只要不死,哪有不磨礪出來的道理?到那時候,奶奶還哄得住?畢竟奶奶又不可能成天在宮裡盯著她!”
端木老夫人嘿然道:“這不是很好嗎?無論肅泰還是他這個小皇后,如今瞧著對燕侯府都沒什麼敵意,反倒頗有些親近的意思——阿虛的性情你也知道,他是不喜歡遷怒無辜的,否則當日怎麼會要我放過清江他們?”
“雖然他這回攔下我,確實有陸氏氣數未盡的緣故。”
“然而如果肅泰一直待他不錯的話,即使將來有了這樣的機會……我恐怕他也未必下得了手?”
“想當初如果不是袁雪沛唆使著梁王,再三挑撥阿虛跟端化,阿虛只怕一直要保端化呢?!”
老夫人眯起眼,說道,“孩子大了,難免有自己的主意……就讓他們自己去做吧!橫豎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撐上些日子!”
婆子嘆道:“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