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血。
“裴荷夫婦同晉國說了往事的內情,是裴則救了她,而且裴則一早就喜歡她……當初晉國才跟竇斯言和離,裴荷就替弟弟委婉轉達了尚主之意,不是裴家貪圖富貴,實際上,是因為裴則在惠宗皇帝時,就對晉國非常關注。”太皇太后淚流滿面,“可是因為裴家提親太急切,裴則又比晉國小了七八歲,那時候除了裴家人,誰會想到,他會真正看上晉國呢?要知道晉國固然容貌不差,可在竇家那些年,過得一直非常苦,苦到她整個人都憔悴不堪。裴則是幽州裴氏的嫡系子弟,雖然父母去得早,兄嫂卻都待他很好,他本身也是俊挺之人,而且素來正派,那樣年少飛揚的時候,連青樓都沒踏過……”
太皇太后顫抖著手撫住自己的衣袖,望著簡虛白,哽咽著再次重複,“這麼個才貌雙全潔身自好的少年郎——誰會想到,帝都多少貴女心許他都沒理會,竟會真心實意的愛慕晉國呢?!”
然而年輕時候的晉國大長公主,在彼時仍舊是執迷不悟,或者說是不肯承認的。
她拒絕相信裴荷夫婦的話,拒絕懺悔對裴則心意的踐踏——她最終還是按照計劃嫁給了簡離曠。
並且在數年後逼死了剛剛生產的儀水郡主。
一直到儀水郡主只剩一口氣的時候,晉國大長公主,才彷彿忽然找回了良心一樣,開始後悔。
然而大錯已經鑄成。
“儀水的心願雖然只提到希望你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可是晉國實在愧疚,所以決定為簡家三房,討個公道!”太皇太后含淚說道,“她在簡離邈跟前跪了四個多時辰,為了求他將你交給她,記在她的名下,讓簡平愉與溫氏那兩個老東西的兒子,簡離曠,也嚐嚐替別人養兒子的滋味。”
“不過簡離邈始終不肯答應,他怎麼肯答應呢?他本來就很不喜歡晉國。”
“儀水沒了之後,他更是恨極了晉國——直到今日,如果有機會殺了晉國,哀家想他是不會猶豫的?”
太皇太后說到這兒,自嘲的笑了笑,“所以晉國又做了件……做了件虧心的事情:她拿了當時還流放在塞外的端木嵩,你的嫡親外祖母,要挾簡離邈。”
而端木老夫人不但是簡離邈的姨母與岳母,亦是撫養保護了他的人——可以說,沒有端木老夫人,就沒有簡離邈!
在這樣的要挾下,簡離邈最終點了頭,將親生兒子交與晉國大長公主,以二房次子的身份記入族譜;接過晉國大長公主那個才落地就夭折的嬰。兒,當成自己的兒子,與儀水郡主一塊安葬。
“其實即使不將你記在自己名下,晉國也有得是辦法折騰簡離曠與簡平愉。”太皇太后將一隻手放在簡虛白的肩頭,清晰的感受到他的顫抖,淚如雨下,“她這麼做,是希望能夠代替儀水,略盡母責,好消除些許愧疚——儀水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了她多少,她卻因為嫉妒儀水,害了儀水一輩子……”
“端木嵩與簡離邈都恨她,卻也奈何不了她,所以他們能做的就是離她遠點。”
“晉國也不敢去見他們,她唯一能夠補償、唯一能夠面對的,只有你——因為那時候才出生的你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晉國大長公主為這個並非親生的幼子謀劃了燕國公之爵,將他送到大睿最尊貴的女子膝下撫養,給予他種種偏愛——甚至連他所選擇的妻子宋宜笑,也因此得到晉國大長公主格外的寬容與維護。
只有寥寥的人知道,這些寵愛與偏袒,背後是儀水郡主的無數眼淚,乃至於年輕的生命。
世人多健忘,當年恩將仇報的金枝玉葉,在光陰裡變成了放。蕩卻體貼晚輩的長者。
那些往事,隨著一個個春夏的流轉,彷彿真的已經被徹底埋葬,再無回魂之期。
可也只是彷彿。
太皇太后忽然覺得說不出來的沉重。
舉手撫額,她流著淚笑出了聲,忽然柔聲道:“阿虛,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哀家方才還想著,你是個心軟的孩子,哀家養你一場,你一定會給哀家這個面子的。”
“可是哀家現在改變想法了。”
“哀家當年沒能教好女兒,如今又有什麼臉面,向你提這樣的要求?”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這原是我們欠你的!”
第五百七十一章 血淚教訓
“娘娘,您把真相都告訴了侯爺,又說讓侯爺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這……”簡虛白告退後,玉果邊給太皇太后沏上熱茶,邊吞吞吐吐道,“這樣的話,侯爺恐怕反而不知道要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