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腳步一移,轉入照壁之後,直奔正堂。
正堂這會已坐滿了人……作為主人的太子夫婦自不必說,側妃崔見憐也自告奮勇出席,主位之下,衛銀練與司空衣蘿的父母兄長分列左右,彼此之間不說劍拔弩張,卻也氣氛凝重。
堂上茶香浮動,是極好的峨蕊,即使宮中也非人人可得,若不是太子深得上意,今兒理虧的又是他正經小姨子,絕不會隨意拿出來待客。
只可惜這樣的好茶,如今除了陪在末座上的簡虛白偶爾淺啜一口外,餘人連做做樣子的心情都沒有。
見宋宜笑總算來了,座中之人好幾個都忘形的起身相迎:“宋奶奶,昨日之事……”
“臣婦拜見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宋宜笑朝他們點了下頭,卻沒理會,而是先向上首行禮如儀。
太子夫婦趕緊免禮,瞥見玉果,又招呼:“玉姑姑也來了?”
“太后娘娘聞聽噩耗,十分震驚。”玉果福了福,沉穩道,“所以遣奴婢陪宋奶奶走一遭,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聽到“噩耗”兩個字,淚痕未乾的司空家人幾乎又要嗚咽出聲;衛家人臉色也不好看,衛母伸手握住衛銀練的手,以示安慰,然母女兩個皆是花容慘淡。
太子見狀,暗歎口氣,讓宋宜笑與玉果都入座,待宮人上了茶水,方摩挲著翡翠扳指,溫言道:“宋弟妹,想來你也曉得孤請你過來的用意了:你與司空小姐、衛小姐都是極要好的閨閣至交,昨日司空小姐發病經過,孤聽說你也是從頭到尾看到的,如今還請你能夠細細講述一遍,好叫我等知道!”
“臣婦遵命!”宋宜笑這會臉色比兩家人也好不到哪裡去,她定了定神,才道,“昨日太子妃設宴,臣婦因燕國公府離東宮不遠,來得最早,後來司空妹妹也到了,衛姐姐是到的最晚的……”
她把昨日的經過,除了三人在廂房裡的議論之語略過外,事無鉅細的都說了一遍……越說越是心酸,不過一夜之隔,彼時還言笑晏晏的女伴,轉眼竟已天人永決!
說到最後幾句,宋宜笑雖然強自按捺,話語中也帶出一抹哽咽。
“小女被接回家之後的經過,方才臣婦已說過了。”聽完後,司空衣蘿的娘朱氏最先開口,她流著淚,目光緩緩從對面的衛家人身上掠過,語氣不激烈,卻有一種深沉的悲憤,“起初還好好的,但到子時忽然急轉直下,犬子半夜叩開坊門,請得太醫登門,依然無濟於事……捱到今日巳初,可憐的孩子在我懷裡沒了呼吸,自始自終,連句後話也不曾留下!”
語未畢,朱氏已是泣不成聲!
她的丈夫兒子雖然不曾隨之落淚,卻也個個攥拳咬腮,苦忍之情溢於言表。
衛家這邊,數度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衛銀練的娘田氏字斟句酌的開了口:“敝家教女無方,明知令愛不勝酒力,仍舊勸她飲了三兩盞荔枝綠,導致令愛酒後不適……”
說到這裡,田氏就沉默了。
意思很明白:我女兒有錯,但,一來荔枝綠不是什麼烈酒,否則太子妃設席為崔側妃有孕慶賀,也不會選它待客了;二來,衛銀練的勸酒絕非沒有節制,女眷用的器皿又重精巧,三兩盞酒倒在一起,連一碗都沒有!
司空衣蘿喝了酒之後不舒服,這個錯,田氏代女兒認下了!但司空衣蘿之死,可不能怪衛銀練!至少,不能全怪衛銀練!
畢竟一個正常的女孩兒,怎麼可能被不到一碗荔枝綠喝死?
田氏這話也有道理……問題是,哀痛中的司空家不這麼認為!
朱氏冰冷的目光死死盯住衛銀練:“我想請教令愛一個問題!”
衛銀練臉色煞白,再沒了平常的嬌俏活潑,她不安的抬眼,又飛快垂首,聲音裡竟有些顫巍巍的意思:“您說!”
“你勸我兒飲酒時,我兒是否推辭過?”朱氏冷冰冰的道,“令堂也說了,你明知道我兒不勝酒力,卻還為了嬉笑取樂,強迫她一次又一次盡盅!如今她韶華而逝,撇下一家子大大小小、撇下下個月就要迎她過門的梁王殿下,使我夫婦白髮人送黑髮人、使梁王殿下未婚而鰥……你可滿意了?!”
“……”衛銀練張嘴,想辯解又想賠罪的樣子,但最終她什麼都沒說出來,身子晃了晃,竟就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田氏大驚,趕緊抱住女兒檢視,又對朱氏不滿:“朱夫人!我兒不是故意的,您……”
“但我兒死了!”朱氏森然望著她,高聲說道,“你的女兒還好端端的!我不過問她一句,你就心疼成這樣!你可想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