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讓她陷入沉思起來,突然餺飥攤前來了個人,蓬頭垢面的,衣冠不整,撓了撓頭對攤主道,“來一碗餺飥。”
攤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很鄙夷,“抱歉啊,賣光了。”
爐火還旺著呢,哪裡是賣光了的樣子,分明是不願意賣給他,這人登時就不樂意起來,揚眉時的倨傲倒絲毫不像是個尋常的乞丐,他呵地一聲:“怎麼,瞧不起小爺?”
那邊就這樣鬧了起來,梅蕊和順五循聲望去,本來只當是尋常的拌嘴吵鬧,但瞧著那乞丐模樣的人卻瞧越不對,順五使勁揉了揉眼睛,“屬下眼睛不大好,怎麼總覺得那位郎君似曾相識一樣,到底是在哪兒見過?”
張牙舞爪的態度,梅蕊埋頭理了理袖角,淡聲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順五是個粗人,聽不懂她說的這些,追問,“您在說什麼呢?”
她從懷裡摸出了幾枚銅錢,起身往那處走去,那廂正吵得激烈,已與初衷沒什麼瓜葛了,兩不相讓的架勢,非要分出個雌雄才好。梅蕊撥開了人群走到那人身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蘇大夫。”
蘇放不耐煩地回頭,“誰呀?”瞧見是她,霎時愣在了那裡,她從容平和地走了過去,對攤主賠禮道歉,“這是家中兄長,幼時撞在桌角,壞了腦子,還請多多包涵。”
攤主一副果不其然的神情,“原來是個瘋傻子,我便說麼,怎麼會有這般蠻不講理的人。”十分大度地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我不與傻子計較,娘子快些帶著他離去罷,免得又生出旁的事端來。”
梅蕊笑著道了聲謝,蘇放在她身後鼻子都氣歪了,嚷嚷,“誰是你兄長,誰撞壞了腦子,你再胡說八道,我……”
“你便怎樣?”她輕飄飄地這麼一句,蘇放後邊兒的話就被截住了,怎麼也講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只得翻了個白眼,問她,“你怎麼在這裡?”
梅蕊瞧了他一眼,“這句話是該我來問蘇大夫的。”
他還未來得及答,順五便大呼小叫地招呼他,“蘇大夫,蘇大夫!”
蘇放一向不喜順五的聒噪,黑漆漆地眉一擰,不耐道:“嚎個什麼勁兒,我沒死呢。”他左瞧了瞧順五,右瞧了瞧梅蕊,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納罕道,“你們怎麼湊在了一起。”
這事兒便說來話長了,順五拉著他坐下說,蘇放卻說自己餓得很,沒奈何,又只能替他再要一碗餺飥,他囫圇就著湯吃個乾淨,梅蕊又問了一回,“蘇大夫不是該去隴右麼,怎麼會在這裡?”
他抹乾淨嘴,不答話,似是還對方才她說他撞壞了頭耿耿於懷,順五在一旁喪著臉,“您曉不曉得這段時日我們找您都快找瘋了,隴右那邊護軍的病還吊著呢,您倒好,在這窮山惡水的地方瞎轉悠,護軍還等著您呢!”
其實只要人找到了就好,蘇放是個倔脾氣,得順著來,梅蕊很善解人意地替他辯解:“說不定蘇大夫是來這裡尋稀世藥材,好帶到隴右去給護軍治病的。”
順五哦一聲,問蘇放是不是,蘇放哧地翻了個白眼,“哪有什麼稀世藥材,我只是尋不到去隴右的路而已。”
他理直氣壯得教梅蕊哭笑不得,順五捶胸頓足,“護衛呢?怎麼就您一個人?”
說到這個,蘇放的神色便沉了下來,他往四處看了看,搖搖頭,“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就回了此前定好的客棧,想再添一間也不成,店家說早就住滿了,順五有些忸怩,“那就勞煩郎君同屬下將就一晚了。”
蘇放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麼,進了屋後就對順五道:“那些護衛都死了。”
一個不剩。
襄王在那時還是不大放心隋遠,私底下派人來追殺蘇放,隨行的護衛都被殺了,他落入水中才僥倖逃過一劫,流落到這個不知名的小鎮上,養了好些時日才緩過來。想去隴右也是有心無力,他身無分文,還是個路痴,借了只信鴿傳訊往長安,也不知道那隻鴿子是不是半途被人捉去燉湯喝了。
順五豪氣雲天地拍了拍胸口,“現在沒事兒了,您就跟著我們一道去隴右,護軍就等著您去給他瞧病呢!”
蘇放點頭,“我曉得,我現在又有些餓了,方才那攤子的餺飥挺好吃的,勞煩你再去替我買一碗回來吧。”
將順五打發出去了,蘇放正過身來看梅蕊,他記憶中她是溫和的,不顯山露水,必要時候才有些鋒芒,怎麼現下瞧著渾身上下都是刺兒,就連嘴角的弧度都是凌厲的,活像從前的陸稹,他皺起眉,“長安城中發生了什麼?”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