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就在這個時候,襄陽守備府在大街小巷貼出了一張告示,限令各地流民在九月初十前,務必住進城外的流民大營,不得在城內停留,否則的話將以宋軍的**細論處。
一紙告示在流民中掀起軒然大波,他們中間有很多人就是從其它流民營裡逃出來的。怎麼能不知道,一腳踏進營門,等待他們的將是相當悽慘的命運。
於是他們沒有再費多少唇舌,暗流就在流民中湧動起來,也就有了重陽清晨的這一幕。
短短的幾步路,劉奇卻覺著雙腳是異常的沉重。因為他也看到了,密密麻麻人群中最前列的這兩位年青人。
年青和熱血是劃等號的,劉奇自己也曾年青過,深深的明白,這樣年歲的初生牛犢會為了一個信念,不惜拋灑自己的一切,決不會顧忌年輕的生命和火熱的鮮血。也就是說,今日稍有不慎,驚天動地的大慘劇將會在自己的府門前上演。
千頭萬緒中,守備大人走到了臺階的盡頭,他不禁猶豫著停住了腳步。不知道該不該走下這幾步臺階,和這些衣不蔽體的人們平等的站在一起。
“呵呵···吭!”劉奇清清嗓子想笑兩聲,但最終還是放棄了這比哭還難聽的聲音。
“眾位父老鄉親,你們的來意我劉某心知肚明。但本府告示已出,實無再更改之理,還望鄉親們聽劉某一句勸告,趕快出城進營吧。”
第九十二節
黑壓壓的人群依舊是鴉雀無聲,這時天光已經大亮,一眼望不到邊層層疊疊的人浪。劉奇也好,院牆上的府兵們也好,無不倒吸著涼氣一陣陣的眼暈。
“劉大人,我等此來絕無脅迫大人的意思。”宗銑覺著壓力已經夠了,再加壓的話,搞不好會適得其反。於是就上前一步說道:“我等拖兒帶女扶老攜幼而來,只是想請大人看在大家都是漢人的份上,放我等一條生路。”
宗銑說話時中氣十足,聲音傳的很遠,就算院牆上計程車兵也聽得清清楚楚。
劉奇心中一陣苦笑,頗為低虛的打岔道:“這位小哥何出此言?本官設立流民大營,正是為了讓鄉親們免受露宿街頭之苦,有一處安身立命之所。”
守備大人的話音未落,人群中立刻鼓譟起來。宗銑嘴角上掛著譏諷的笑意,暗道:這些在流民營裡九死一生的人,豈是你三言兩語能夠矇蔽的?。
看著率先說話的那個年青人,只是默默的注視著自己,劉奇無奈的提高了聲音。
“各位父老放心,我劉奇治下的流民大營,和其他地方絕不一樣。一定保證諸位的正常生活所需,不過這城防工事,還要仰仗大家多多出力才是。”
宗銑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暗自訕笑。你劉奇睜著眼睛說瞎話,把這些人當傻瓜不成?襄陽城裡誰不知道,你們偽齊守軍的供給都日漸艱難,當兵的在老百姓眼皮子底下吃糠咽菜,拿什麼來保證近萬流民的吃食?。
果不其然,喧鬧的人群不但沒有安靜下來,謾罵之聲卻隨之鬨然而起。
“騙人!”
“一派胡言!”
“你們吃的都是金人的殘羹剩菜,那來的糧食給我們?!弟兄們,不要聽這個人胡說,他就是想把我們騙到城外,任他們宰割!”
人群裡方小七尖細的聲音顯得尤為刺耳,晏彪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的笑臉,急忙低下了頭。一片喧譁鼎沸的聲音裡,劉奇仍在不停的承諾著。但群情激昂罵聲四起,根本就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麼。
“大家靜一靜!”宗銑看到徒勞無功的守備大人臉色越來越難看,運足了內力大喊道。“請大夥先靜一靜!讓劉大人把話講完。”
聽到宗銑的號令,每一個大小不同的隊伍裡,立刻就有人出來維持秩序。片刻的功夫,人山人海的守備府前,又恢復了剛剛的寂靜。
這樣的場景,讓劉奇如墜冰窖遍體冰涼。流民不可怕,他們不過是一群流離失所不知該逃向那裡的人們。但是若有人把他們組織起來,像這樣一呼而百應,這些人的破壞力也是相當驚人,相當可怕的。
“哼哼!···”深知鳥無頭不走的劉守備,猛的向前一步冷哼中逼視著宗銑。
“看來你就是今日的首領嘍。本官好話說盡,你等若還是執迷不悟,可就不要怪我心腸狠毒啦!年輕人,聚眾圍攻官衙,你可知,按律該當何罪?!”
劉奇一直對自己凌厲的目光頗為自信,就算是再難纏的驕兵悍將,也很少有人敢於和自己對視。哪知臺階下瘦瘦的少年人,不但沒有半點的畏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