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查到宮外去了。說不好還要去長公主府上尋人對質,先別說尋到尋不到,長公主府豈是尋常之地?若驚動了太后就更不好了。且一番折騰不打緊,倒讓外面的人無端猜疑起宮闈之事,甚是無益。不若就此作罷。不知喬大人意下如何?”
喬致道:“大人英明。下官也想,若再查下去,也著實無益。只是不徹查,大人又實在委屈了些。”
我微微一笑:“委屈不委屈,原不在這上頭。既然此案到此為止,這筆錄也不必看了,你拿回去謄錄存檔吧。”喬致應了,拿回筆錄躬身退下。
喬致走後,芳馨進來稟道:“姑娘,紅芯想向姑娘請罪,不知姑娘可見麼?”
我嘆道:“聽說她在掖庭屬受了些罪,嚴重麼?”
芳馨低眉垂首,側頭拭了淚珠道:“被打了不知多少板子,身上的肉都碎了,又上了拶指,斷了兩根骨頭。”
我甚是不忍,卻仍要硬起心腸來:“請個太醫來好生看看,用藥調養的銀子,都從我賬上領。煩請姑姑去告訴紅芯,讓她安心養傷,旁的以後再說。”
芳馨應了,卻遲遲不動。我忍下淚意和心跳加速的眩暈,轉頭道:“姑姑怎的還不去?”
芳馨定定地看著我:“姑娘自打升了女校,似是大有不同了。”
門外一陣大風吹過,帶來溼漉漉的初夏氣息,銀杏葉子嘩啦啦地響了一陣,陽光下的樹影似是湖上的波光,閃得人眼花。“姑姑是在怪我?”
芳馨道:“奴婢不敢。只是姑娘從前最聽不得用刑啊,打死人這些事情,如今聽紅芯傷成這個樣子,也不肯去瞧瞧。姑娘知道麼,紅芯伏在床上,只剩半口氣了,她苦苦哀求奴婢——”
我冷冷打斷:“我有話不瞞姑姑,姑姑也不必兜圈子來勸我。你是怪我親手將紅芯送入掖庭屬,不肯憐惜她的性命,是麼?”
芳馨坦然道:“是。姑娘向來疼愛丫頭們,不但寬仁,還教她們唸書識字。姑娘明知紅芯進了掖庭屬便凶多吉少,還……奴婢那日讓小西去長寧宮請姑娘,就是盼望姑娘能回宮來。只要姑娘一句話,紅芯何用受這番罪!”
左胸開始隱隱作痛。她這樣坦率,我也不能示弱,遂起身扶案道:“自打我升了女校,奉旨查徐女史的命案,這其中有多少難處,多少奧妙,姑姑是知道的。紅芯和我同出自長公主府,卻欲陷我於不義。她是我的貼身侍婢,卻如此待我,怎不叫我害怕心寒?做郡王的侍讀女官終究不同於皇后差遣,你若說我變了,我也無話可說。”
芳馨嗵的一聲跪在我的面前,泣道:“奴婢和姑娘朝夕相伴,怎不知姑娘的難處?奴婢也知道紅芯這次犯了大忌。可她已經知錯了,且又受了這番教訓,難道還不夠麼?姑娘這會兒若不去瞧瞧她,她又怎能安心養傷?豈不是要送了這條小命?奴婢懇求姑娘,便去看一眼吧。”旁邊侍立的小西等幾個丫頭見芳馨都跪下了,都紛紛跪下。
我見她哭,心底也有些後悔。心痛得厲害起來,呼吸之間彷彿有一把水碓一下一下砸在我的心頭,咚咚巨響在我耳邊縈繞,連帶著左臂和肩頭也疼了起來。忽然不痛了,只覺得好累,四肢百骸全都鬆軟下來,只想躺下歇息。只聽得耳畔有人驚呼道:“姑娘!姑娘!快來人……”
第三十九章 染蒼染黃
彷彿做了一個很美的夢,醒來卻不記得了。緩緩睜開雙眼,天青色的簇花帳子垂在頭頂,顏色輕柔和緩。忽聽芳馨的聲音在耳畔道:“好了好了!姑娘醒了!”
綠萼伏在床邊,雙眼哭得通紅:“姑娘總算醒了,奴婢去請太醫進來。”
我正想坐起來,芳馨按著我的肩頭道:“姑娘才醒,還是歇會兒的好,何必著急坐起來。”
我側頭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見太陽還沒掉下去,不由鬆了口氣:“我睡了多久了?殿下這會兒還沒放學吧?”
芳馨拭淚道:“姑娘病了,還操這些心。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當為紅芯的事情求姑娘,致使姑娘心痛暈倒。奴婢罪該萬死,請姑娘責罰。”
雖是暮春,日頭又好。但風吹入寢殿,卻覺得寒絲絲的彷彿濺了些涼水在身上。我雙腳拱了拱被子,勉強笑道:“我心痛得不省人事,都是因為紅芯。這會兒姑姑總該知道我並非無情了吧。”
芳馨泣道:“姑娘這樣說,奴婢合該一頭撞死。”
我從被中伸出手,無力地拉著她的手指道:“姑姑這樣好,我哪裡捨得。我渴了,拿些水給我喝。”
芳馨倒了一盞溫熱的白水,服侍我喝了。過了一會兒,我力氣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