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以後來守坤宮請安,就和去濟慈宮一樣,定在朔望好了。你們清省些,本宮也自在。”
我忙領眾人下拜領命。皇后道:“時候不早了,去向太后請安吧。”
太后晨練已畢,還沒來得及沐浴更衣,只披了一件暗紅色繡白玫瑰對襟長衣,在西廂裡拿著一封奏疏看。眾人行禮已畢,皇后笑吟吟地親自奉茶:“昨日兒臣遣穆仙送來的戰報和家信,母后看了麼?四弟在關中又打勝仗了。”
太后臉上雖帶著笑,眉間卻隱有愁容:“昌平為皇帝穩住了關中,如此皇帝才能專心征戰河北。甚好。”
平陽公主伏在太后懷中,伸右手撫摸太后眉間的川字紋,嬌聲道:“祖母既然高興,怎麼還皺眉頭?”
太后順勢將平陽公主嬌嫩的小手握在手心,笑容慈和,沉默不語。皇后笑道:“皇兒該去上學了。”說罷瞥了我一眼。於是我忙起身帶領三位女巡拜別太后,送幾位皇子公主往大書房去了。
回永和宮用過早膳,芳馨從衣櫃中翻出熙平長公主新年所贈的一襲華衣。淡紫色的宮緞上用乳白絲線摻了銀線織就簇簇梨花,袖口用米珠攢成花心密密鑲了一圈。既淡雅又鮮亮,既質樸又華貴。芳馨道:“姑娘要去掖庭屬,換一身好衣裳才不會被人小瞧。就這身新衣,再墜上姑娘進宮時戴過的紫晶墜裾,甚是氣派。”
我低頭看看身上的牙白長衣:“前朝正在打仗,連皇后也穿得簡樸,我穿這身衣裳,被別有用心的人看見了,又不得安生。且能不能被人高看,原不在衣裳好不好。收起來吧。”
芳馨一怔:“是。”說罷慢吞吞地折起衣裳,開了櫃門,卻遲遲不放進去。
我笑道:“姑姑怎麼呆了?”
芳馨遲疑片刻,方道:“奴婢在想,姑娘得皇后的重用,自然是好。可奴婢以為,姑娘還要留心太后的心思才好。”
我在填漆牡丹妝奩中取出一隻素銀鐲子,慢慢套在左腕上,嘆息道:“剛才姑姑隨我在濟慈宮,是宜修姑姑說什麼了麼?”
芳馨垂眸道:“姑娘既然知道,想必也能猜出兩分。”
鏡中人娥眉微蹙,旋即寬了兩分,唇邊帶了一絲似有若無的笑容。自錦素的母親杜衡死後,宜修劫後餘生,仍在濟慈宮服侍太后,自此便和長寧宮走得近些,閒時和芳馨聊天,也肯說些太后之事。後來皇后賜各宮內監宮女官職品銜,宜修便領濟慈宮執事一職,為九品。我淡淡道:“想來是說,夜來風大,太后讀了戰報以後,又沒有睡好吧。”
芳馨道:“當真沒有姑娘不知道的事情。”
我在鏡中看她為我比上一枚玫瑰纏絲金環,微微一笑道:“就換這個吧。形勢大好,太后卻愁容滿面。這裡面的原因只有一樣,便是太后唯一的女兒昇平長公主在北燕做太子妃。兩國交戰,太后擔憂長公主的境況。”
芳馨道:“正是。昇平長公主是太后唯一的親生女兒。且聽宜修的話音,太后似是很不喜歡皇帝親征。又覺得皇后與周貴妃只一味奉承,先是由著陛下將長公主遠嫁,再慫恿陛下親征。因此這兩年,太后對皇后和貴妃頗疏遠了些,倒是讓慎嬪娘娘陪伴得多。因此奴婢以為,姑娘雖然獲寵於皇后,但也要留心太后的喜怒。”
我頷首道:“姑姑所言有理。只是太后向來以大局為重,深藏自身喜惡,否則也不能容長公主遠嫁、陛下親征了。只是身為孃親,到底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
芳馨道:“昇平長公主是金枝玉葉,難道真會有什麼……”
我雙眉一掀,微微冷笑:“長公主是我朝的金枝玉葉,可嫁到北朝,便什麼也不是。姑姑可知道鄭武公伐胡的故事?”
芳馨道:“請姑娘賜教。”
我接著道:“鄭武公欲伐胡,故意先將自己的愛女嫁給胡君來討好他。有一天,他問群臣:‘寡人要用兵,當先伐誰?’大夫關其思道:‘可伐胡。’鄭武公大怒,殺了關其思。又道:‘胡乃兄弟之國,你說要伐胡,究竟是何用意?’胡君聽了,遂不裝置。後鄭武公一舉敗胡。”'97'
芳馨嘆道:“陛下便是鄭武公,昇平長公主便是鄭國公主。陛下以胞妹和親,就是為了騙住北燕。”
我又道:“當年漢景帝的親生女兒嫁去匈奴,也未能阻止單于叩邊侵擾,究竟還是要漢武帝出兵漠北。女子和親,聊勝於無;遣子為質,羊入虎口。兩國是戰是和,根本不在夫妻的閨房之中、床笫之上。賂以金玉,懾以甲兵,或可安枕一時。若要世世無憂,必得將它徹底擊敗,永不翻身!”
芳馨倒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