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酡紅木槿花的,又鮮豔又熱鬧。”
綠萼紅了臉道:“是,奴婢想得不周。”說著拿出那件酡紅色廣袖長衫,又在左腕上籠了一串昇平長公主所贈的紅珊瑚梅花香珠。剛剛穿戴好,皇后便派宮人來催了。黃昏時分,地上灑了清涼的井水。水汽蒸騰上來,更覺煩熱不堪。我一把奪過紅芯手中的紈扇,扯住領口不停撲風。
紅芯和綠萼頓時笑了出來,紅芯道:“姑娘還和在府中一樣怕熱。”
綠萼笑道:“往年的端午節夜宴,都在行宮景園的金沙池上。吹著湖風看歌舞,那才叫涼爽。皇城裡總是熱些的。”
夜宴開在定乾宮西面的延秀宮中。延秀宮的主殿是清涼殿,建築在丈許高的石臺上,前後以十二根通天雕花木柱支撐,無門無窗,無牆無檻。南面一個深闊高臺,寬三進,深兩進,疊簷飛角,雕樑畫棟,甚是壯觀。正可做戲臺。
清涼殿中早擺開一溜七張圓桌。正中一張最大,徑直丈許,只向南擺了三張楠木闊椅和幾張榆木交椅。林妃帶著信王世子高暘側身坐在右首第一張桌邊,睿平郡王高思誠坐左首第一張桌。睿平郡王懷抱兩歲的幼女,董妃親自餵了幾口梅子湯,方讓乳母抱著。熙平長公主一家坐右首第二張桌。左首第二張桌邊已經坐了陸貴妃與周貴妃,皇子公主和母親同席。右首第三張桌還空著,那是昇平長公主的座次。左首第三張桌上,三位女官都已到了,正自說說笑笑。
清涼殿亮如白晝,燭火都用琉璃罩籠住。桌上鋪了金色葡萄葉暗紋緞子,布陳銀盃銀碗。忽聽熙平長公主笑道:“朱大人來了。”
林妃和高暘本側身坐著,高暘聞言身子一跳,忙轉過身。只見他一身寶藍綢衫,腰間掛著一枚青白色碧竹香囊。我微微一笑,上前向林妃盈盈拜下:“臣女長寧宮女巡朱氏拜見王妃,王妃萬安。”
林妃道:“快起來。”說著拉起我的手上下打量,抿嘴一笑,“果然是不同了。如今做了女官,這通身的氣派,斷不是當日長公主府中的一個黃毛丫頭了。”又向熙平長公主笑道,“到底是皇妹會調教人,調教出來的丫頭也不輸於公侯家的小姐。”
當著眾人的面,我不禁臉紅:“王妃謬讚,臣女何以克當?”
林妃拿起帕子握著嘴笑:“做了官果然是會文縐縐地說話了。”
我又向高暘行禮。經月不見,高暘臉上的暗瘡消了些下去。他起身還禮,方覺他又長高了不少。“許久不見妹妹,妹妹近來可好?”我正要答話,他又問道,“孤送與妹妹的玉珠,怎不見妹妹戴著?玉珠觸體生涼,妹妹又素來畏熱,這暑熱的天氣,戴了正好。”
我大窘,低頭答道:“多謝世子關懷。玉珠珍貴,臣女恐跌壞了,平日謹慎收藏,不敢擅佩。”
高暘笑道:“東西雖難得,但若妹妹不戴,便與魚目有何分別?若說怕跌壞了,孤再送一個就是了。”
我正不知如何作答,林妃忙解圍道:“雖然自幼常見,但如今玉機已是女官,怎還用舊時稱謂?當尊稱一聲大人才是。”
高暘不以為意道:“明明是舊相識,偏要冠個大人的稱謂,好不俗氣。妹妹是大人還是宮女,是小姐還是奴婢,在孤的眼中,她都是玉機妹妹。”
林妃搖頭微笑道:“還是沒改了這放誕無禮的脾性,就知道淘氣!”
忽見熙平長公主向我招手,我忙告了罪,走去向長公主和曹駙馬行禮。長公主笑著扶起我,問道:“府裡的丫頭使著可還順手?”
我笑道:“紅芯很好。”
熙平笑道:“那天晚上的事本宮聽皇后說了。你既懂道理,又肯費心,孤果然沒看錯你。”
我嘆道:“殿下過譽。臣女只是不忍二殿下因王氏的緣故為聖主厭棄,諸母側目。就算廢——那一日真的到了……”
熙平忙道:“能熬過去才有好日子。你要察言觀色,謹言慎行,好好守著二殿下,不怕沒有出頭的那一天。”
我恭敬道:“玉機謹記殿下的教誨。”若裘後真的被廢,高曜便失去了嫡子的名分,於次又不為長,日後封一郡王,出宮開府,已是極大的榮耀,又談何“出頭的那一天”?我也只盼著平平安安地出宮嫁人,不知這些算不算“出頭”呢?想到此處,只覺了無意趣。
柔桑亭主正與兩位公主在不遠處玩耍,轉頭見我來了,頓時拋下公主,飛奔過來。只見她穿著嫩黃綢衫與牙白長裙,長裙踩在腳下,險些跌了一跤。熙平一把將她摟入懷中,為她擦去額上細密的汗珠。早有乳母遞了乾燥的巾子過來,熙平親自將手伸到柔桑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