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韻一輩子都沒有這麼驚恐過,驚恐的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宗政鑰眸光在禮物上慢慢滑過,說不出的繾綣溫柔。便似看著的根本不是一件死物,而是自己心愛的女人。
寡薄的唇瓣輕輕勾著,一字一頓緩緩說道:“喜服,大婚喜服。”
唐韻嚥了咽口水,她當然知道那是一件大婚的喜服。可是……這與她有什麼關係。
“這個,便是本宮送你的賀禮。”
唐韻瞄了一眼衣架上舒展開了,掛的平平展展的喜服再度狠狠嚥了咽口水。
那喜服用的是千金一寸的煙雲錦,據說煙雲錦之所以珍貴,是因為它在陽光的照耀之下能散發出朦朧的水光出來。便如在人的身上批了水波,行走間如踏在盈盈的秋水之上,仙子一般的美麗。上頭繡著栩栩如生的鳳穿牡丹,鳳凰的眼睛極其的明亮,遠遠瞧著便如真的眼睛一般爍爍放著光。細看,它的眼睛分明便是鑲了兩顆寶石在上頭。那樣色澤純淨的寶石,一顆都價值連城,何況是瞧起來幾乎一模一樣的兩顆。
唐韻深吸了口氣:“殿下怕是弄錯了吧,這個東西民女哪裡用的起?”
這喜服無論是用料還是做工都稱得上是一等一的珍品,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上頭繡的圖案,鳳穿牡丹!
牡丹是什麼?花中之王,鳳凰更是百鳥之王,何況是一隻八尾半的鳳凰?
在北齊,皇后是天下最尊貴的女子,一應飾物皆以牡丹和九尾鳳凰為參照。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后,鳳尾缺少半根,以示區別。
宗政鑰給她看的這一件分明便是太子妃大婚時的喜服,她敢穿?分分鐘便能掉了腦袋。
實際上,宗政鑰果然是天下間最討厭她的那個人吧。
“這東西原本就是給你的。”宗政鑰微抿了唇瓣:“除了你,本宮想不出還有什麼人能夠與它相配。”
細長的眼眸中漸漸浮起絲溫柔的光彩來:“本宮希望你大婚那一日能穿著這件衣服。”
唐韻:“……。”
先不論這衣服的規格是不是越矩,單就說她大婚的時候穿著旁的男人送的喜服。這不是……打樂正容休的臉麼?
這人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
“殿下。”唐韻的聲音冷了下去:“民女庶難從命。”
“為何?”宗政鑰皺了眉頭:“本宮已經不打算為難你了,不過是叫你穿件更合適的衣服,你為什麼就不肯?”
唐韻退後半步,緩緩斂了眉目:“民女的夫君,自然會為民女準備好一切。”
“那個妖人有什麼好?”宗政鑰眉心硃砂驟然間一片鮮紅:“你就這麼心甘情願的跟著他?”
唐韻不著痕跡的又退了幾步,到底是在太子的東宮。離著這個傲嬌炸毛小公舉遠一些吧,無論出了什麼事情,她都是吃虧的。
“你怕我?”唐韻的退卻顯然叫宗政鑰的心情越發的不美妙,細長的眼眸眯了眯卻奇蹟般的平靜了下來:“我不過……是想送你些東西。”
“……恩?”唐韻眨著眼,宗政鑰今天是沒吃藥吧。這個對話節奏儼然不對勁呢。
宗政鑰的眼睛在她身上只一掃,便緩緩移開了,焦灼在掛的平平展展的喜服上再也沒能挪開。
“呵呵。”他說:“既然你不喜歡,那麼,這東西便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唰的一聲,宗政鑰竟然毫無徵兆將掛在牆上的古劍給抽了出來。天地之間似乎蕩起了森冷一道光來,那人直直朝著衣架上的喜服走了過去。
“你……你要幹什麼?”
唐韻挑眉,沒有存在的必要是什麼意思?他是要毀了那件喜服麼?不要啊,很貴的。
“等一等!”
她沒來由的一陣心疼,腦子便熱了。腦子一熱手腳便有些不大聽使喚,一把攥住了宗政鑰握著古劍的那一隻手。
“然兒!”宗政鑰整個人瞬間就亮了:“原來,你實際上是很喜歡這禮物的吧。”
喜歡……喜歡……唐韻淚奔,愛錢真是個要命的毛病。現在撒手來得及麼?
“那個……你不要誤會。我……。”唐韻吸了口氣,腦子裡飛快思量著該怎麼說最合適:“我……。”
我了半晌唐韻悲催的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要怎麼說?
說自己其實是真的捨不得?好似怎麼說,宗政鑰這個腦子有坑的孩子都能分分鐘給想歪了。
算了,不解釋,心好塞。
“然兒,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