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沒想到皇上不僅沒有半分感動,事後還將我流放到偏遠的粟敖。你可知我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是如何在那裡活過去的?”說著,她突然抽開腰間的錦帶,輕薄的衣衫瞬時滑落至臂彎處:“你看看,若不是他無情無義,我又如何會落到這般田地!”
眼前的女子赤條條地暴露在天地中,白皙的大腿上矚目地落著一道疤痕。疤痕上是新長的生肉,肉質發皺迂迴著,佈滿了扭曲的紋路,竟與被燒傷的模樣很是相像。
我皺眉:“怎麼回事?”
她仰著頭,似要維持眼下唯一的尊嚴,但眼淚不聽話,還是順著臉頰滑下來。風一吹,便將額前的細發粘在臉上:“怎麼回事?”她笑得很是難看:“一到粟敖,我便被管事的幾個官兵捉了去,說什麼以往受了我父親的關照,今後定當好好待我。我那時天真,竟將那些話信以為真。卻沒想到,所謂的關照便是要我充當官妓供他們玩樂!”
我呆了一呆。
聽她又問:“你可知道被燒紅的鐵鉗烙在身上是什麼感受?”
我條件反射地搖搖頭,不自覺地捂住了在嚴府被燒傷的手臂。
她緩緩將衣裳都搭回肩頭,眼神望著遠處,似在回憶很遙遠的事:“就如有千百隻螞蟻在爬,又如被無數張嘴撕咬,我痛得尖叫、踢打,又無論如何也反抗不了。”回憶裡滿是痛苦:“我疼得快要死去,他們卻綁著我壓著我,在一旁大聲地笑……”
我捂著嘴巴,覺得有些聽不下去。
她抱著自個兒的雙臂,聲音沙啞顫抖著:“我又恨又怕,於是……”她眼神一凜:“把他們全都殺了!”
我嚇得連連後退,萬萬沒有想到,過往柔柔弱弱的顧大小姐竟被逼得瘋狂至此。
生怕她情緒不穩,我趕忙一邊捧著肚子往門口的方向倒退,一邊小心地安撫:“你受了這麼大的屈辱,倘若告訴皇上和太后,他們定會為你做主。你千萬別做什麼傻事,我會幫你的,我一定會幫你的。”
她覺得好笑:“我之所以落到今日這步田地,不就是拜你們所賜!幫我?少假惺惺的!”她兩步走到我跟前,用力握住我的手腕,咬牙道:“我不要你們任何人的幫助,我要的,總會依靠自己拿到!”
我深深害怕她做出什麼傷害我的事兒來,瑟縮地問道:“你究竟想要什麼?”
嶽彤嘴角一勾:“我要你的皇上,要你的後位,要你如今擁有的一切!”
我試圖從她手裡掙脫出來:“冤有頭債有主,你被流放是因為受了顧炎的連累,盯著我恨做什麼?”
她搖搖頭,眼神像在俯視一隻掙扎的困獸:“因為我不甘心,原本屬於我的東西,憑什麼被一個市井來的土包子搶走?”
左右也掙脫不出,又知道她尚不會明目張膽地傷害我。我乾脆放棄掙扎,停下來與她分析:“皇上何等聰明,你以為你換了個身份回來他會不知情?”
她不慌不亂:“那皇上如今為何待我親近?你有沒有想過,他或許是明知我是顧茗,所以心生憐惜?”
陸澈明明說過容不下顧茗,眼下怎麼可能忽然轉變態度心生憐惜?
我搖搖頭:“我不信。”
嶽彤譏諷地深看了我一眼,忽的面色一轉,將我的手高高舉起。還不等人反應,她便霎時猛地退出去好幾步,緊接著腳下一滑,踉蹌著撲在了地上。
我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卻見她伏在地上開始抽泣:“請娘娘放過妹妹,妹妹真的無心爭鬥,只想好好侍奉皇上啊!”
我盯著她的模樣傻了好一會兒,直到見著陸澈就直挺挺地站在不遠處,方明白過來,一不小心,倒又是被她擺了一道啊!眼下這個場面,像極了是我殺上嶽彤的住處打罵撕扯,再加上她半開半露的衣衫和梨花帶雨的面容,一切就更加逼真了。
我連解釋都無從解釋。
乾脆遙遙地望著陸澈,直愣愣地與他對視。
我與他在民間拜堂成婚,又一同經歷了諸多艱險,今日這場面,我總還是期許他能相信我的。
可他只是失望地看我一眼,都沒有問我一句為什麼,便身子一側,快步擦肩去扶地上的顧茗了。
而先前被安排在外頭把風的小玉這才火急火燎地跑進來,瞧著眼前的場面,很是傻眼。
總歸還是陸澈先開口:“盈盈,你過往貪玩些也便罷了,不想今日竟如此胡鬧!”他摟著嶽彤瞪著我道:“堂堂皇后,身懷六甲,不好好在宮中養胎,卻跑到這裡來與後宮妃嬪爭風吃醋,看看你像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