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懷不軌,故而方才非要將玄武門事扣在太子頭上,先下手為強,在陷害臣的同時,更陷太子於不義,請陛下明鑑!”
“大膽!”皇帝勃然大怒,唐泛的話無疑是在暗示有人在自己面前進讒言,但說這話的人實際上就是貴妃萬氏,他又如何能容忍別人說萬氏的不是?
太子急道:“父皇息怒!唐師傅也是一時情急隨口胡言,他自為官以來屢破奇案,卓有政聲,實非居心叵測之人,請父皇寬宏大量,萬勿與他計較!”
他並非蠢人,此時此刻,他若還看不出林英和唐泛之間,到底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那他這個太子也就白當了。
太子的話收效甚微,皇帝著實是對唐泛那番話反感到了極點,不僅因為唐泛將他的心思揭了出來,更因對方的話汙衊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但唐泛也是迫於無奈,如果他不言辭鏗鏘態度激昂表明立場,只會招致更大的嫌疑,現在好歹讓太子相信他是清白的。
皇帝招來內侍,指著唐泛道:“將此人趕出宮去,朕不想再見到他!”
太子慌了,連忙膝行幾步:“父皇且聽兒子一言……”
皇帝看著他:“太子聽了玄武門事,心中有何想法?”
太子想也不想便道:“不管唐太宗如何英武不凡,玄武門事終歸是兄弟相殘,並非美事,學史當以史為鑑,明辨是非,而非邯鄲學步,一味效仿,這也正是唐師傅教給兒子的!”
唐泛接道:“陛下明鑑,臣的確是這個意思。新舊唐書也罷,司馬公所撰《通鑑》也罷,期間多少因兄弟鬩牆而起的禍事,數之不盡,諸如隋文帝二子之禍,漢景帝七國之亂,史家皆未避諱。即便臣不給太子殿下講玄武門事,難道以後別人講到這些,亦悉數避過麼?史家寫史,正是為了告誡後人,切勿重蹈覆轍,臣以為,與其諱疾忌醫,不如以史為鏡,太子殿下既為儲君,更當博古通今,行事磊落,處處以前人為鑑,方才能成大器。”
太子聽到這裡,不由得輕輕舒了口氣,微微抬首覷了皇帝一眼。
果不其然,後者雖然還神色不霽,但總算沒有像之前那樣勃然大怒了。
此時,林英在一旁說了句話:“陛下,臣向唐師傅轉達陛下諭令一事,懇請陛下還臣一個清白。”
這種話誰不會說,唐泛也道:“臣也懇請陛下還臣一個清白!”
成化帝望向太子:“你信誰?”
太子道:“真相未明之前,唐師傅和林贊讀各執一詞,若兒子貿然定論,難免會有武斷之嫌,所以兒子不敢說。”
成化帝皺了皺眉,他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尤其遇上這種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情,無憑無據,誰都說自己是清白的,他就覺得頭疼不已:“罷了,此事一時也撕扯不清,天色已晚,明日再說,你們都先退下罷。”
三人應聲行禮,而後一併退了出來。
“林贊讀,你站住!”剛出了正殿,太子便喊住將要離開的林英。
“殿下有何吩咐?”林英一如之前恭謹,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你為何要出言誣陷唐師傅?”太子問道。
林英不答反問:“敢問太子,臣服侍殿下多久了?”
太子道:“從我出閣讀書起,你便跟著我了。”
林英道:“臣又斗膽問殿下,唐師傅為殿下講學有多長時間?”
太子語塞。
唐泛冷眼看著,就知道林英敢在皇帝面前顛倒黑白,年幼的太子又如何會是他的對手。
林英見太子答不上來,就道:“古人曾言,衣莫如新,人莫如故,臣下侍殿下數載,忠心耿耿,人盡皆知,殿下何以信他而不信我?”
唐泛冷冷道:“林贊讀,你這話說得好笑,豈不聞毒蛇咬人,素來都是蟄伏已久,看準目標再伺機而動?照你這麼說,這天底下的故人都是忠心耿耿之輩,侯君集又何以會背叛唐太宗?不過皆是為名為利罷了,只不知道林贊讀是為的哪一種?”
他本不欲在此地與林英行口舌之爭,奈何今晚這場變故實在是無妄之災,任是佛都有火,唐泛又不是聖人,總又按捺不住反唇相譏的時候。
誰知這林英也是個人物,聽了唐泛的話,便回道:“唐師傅是為哪一種,我便是為哪一種。”
唐泛淡淡道:“道不同不相為謀,豈聞君子與小人同謀乎?”
說罷也不再跟林英耍嘴皮子,轉而對太子拱手道:“臣有些話,想對殿下說,請殿下移步。”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