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沉默,“走吧。”
白驚蟄別過臉,臉上揚起一抹笑意,仿若一張面具,“不必了,不勞你大駕。我自己回去就是。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說完,徑直往門口走。
走到一半,手腕突然被人拉住。
白驚蟄抬頭,“請問,還有何指教?”
她就像是看一個陌生人那般看著他。
被她這般看著,元朗先是一愣,而後突然失控,那些讓他整夜輾轉難眠的痛苦、掙扎、焦灼徹底燒盡了他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握住她的手臂,直接將她推到牆角。
撞到牆上,加上手臂上那幾乎要把她捏碎的力道,白驚蟄吃痛輕哼出聲。而面前的人卻低垂著頭,揹著光,整個人像是陷在一片陰影之中,手上的力道絲毫未松。
“你知不知道我聽到虎口峽的訊息是什麼心情?你又知不知道因為金水一戰,我整天提心吊膽!”
你又知不知道,這次偷偷回來祭拜,為了控制住自己不去見你,我費了多大的力氣。
他眼睛發紅。
白驚蟄愣住,心裡那點脾氣頃刻間煙消雲散,擔心地反手握住他的手臂,卻發現他渾身緊繃,“元朗?”
他垂下頭,手上的力道一點沒放鬆,因為太過用力,手臂都在發抖。
白驚蟄皺眉安慰,“沒事了。元朗,放鬆。”
他倏爾抬頭,眼睛裡佈滿血絲,“我怎麼敢放鬆?!那天如果不是我鬆開你的手的話,你怎麼會……”像是剝開了一個從不示人的傷口,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一分。
白驚蟄呆住,顧不上喊疼,猛地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十一年前的春水祭,她為了去追他半路被人擄走。
啞然失語。
她從來沒有想到他會把這件事埋在心裡這麼久,不知怎麼的,白驚蟄突然想起以往跟他相處的種種,他一向謹慎,做事幾乎是滴水不漏,她一直以為他是性格如此,原來是在變相責罰自己嗎?
白驚蟄突然眼眶泛熱,深吸一口氣,柔聲道:“元朗,這跟你沒有關係。他們要的是白守川的女兒,不管如何都會想辦法將我帶走。而且我也沒事,只是餓了幾天肚子而已……”
怎麼會沒事?明明人生都徹底變了,怎麼會沒事?
“少自欺欺人了!”他喝斷她的話。
白驚蟄愣愣看著他,不知為何,她突然有種他可能會崩潰的預感,抬手想要摸摸他的臉,卻因為上臂被他緊緊扣住,抬手很吃力。
手抬到他胸口的時候,因為那黑色衣服上的一片暗紅而猛然頓住,“你受傷了?”
一聽這話,元朗像是猛然回過神來,驀然收手,往後退了兩步。
“你受傷了。”這下白驚蟄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直接追過去。
“跟你沒關係。”他低著頭不看她。
比起他生氣,白驚蟄更討厭他這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胸口已經染紅了一片,想是應該是因為剛剛太用力而導致傷口裂開。
“衣服脫掉,我看看。”白驚蟄道,想看看究竟傷成什麼樣子了,能不能帶著去找付雲桑。
“你可以走了。”
“元朗!”
“我說了跟你沒關係。”他又吼她。
白驚蟄撲了過去,不由分說就去解他的衣襟。
元朗一手將她擋開,“白驚蟄!”
白驚蟄紅著眼抓著他的衣襟,“我已經沒有爹爹了,難道你要我看著你受這麼重的傷視而不見嗎?”
元朗手一頓,棄了掙扎的力道。
白驚蟄吸吸鼻子,小心翼翼將他衣服脫下,可衣服剛脫一半,倏爾停下,握著他衣服的手下意識收緊,指尖微微泛白。
目光一觸到他身上那深深淺淺的傷疤,心便是像是被針扎,眼前一片模糊,卻強忍著沒哭,手顫抖著繼續把衣服往下脫,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有的看起來剛癒合不久,也就這一兩年受的傷,有的看起來已經很多年了。
喉間一陣一陣發緊,幾乎快要喘不過氣,含著淚質問他,“怎麼……會這樣?”
元朗沉默。
她卻在他的沉默裡爆發,聲淚俱下,“我問你話呢,為什麼會這樣!?什麼都不跟我說,什麼都自己扛,受了這麼多傷,我一點都不知道,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比我自己的命還重要的人!”元朗衝口而出,說完又險險止住,將後面那句可能叫她驚慌失措的話生生忍了回去。
眼淚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