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臣和閻時燦已經得到訊息,雖感驚慌,卻並未逃走,因為一逃便是畏罪潛逃,再也分辯不清,所以等官差一到,泰然跟隨而去
帶到刑部衙mén,由秋審處的司官審問,因為是傳訊證人,所以便衣談話先帶王敬臣,供稱是雲南彌勒縣人,到京已經五年,在打磨廠開設順天祥匯兌莊,專做京城與雲貴兩省和廣西的匯兌生意
“廣西善後局崔總辦,有沒有從南寧匯款到你那裡?”
“不知道”王敬臣答道,“小號向來照同行的規矩,認票不認人”
“永昌府潘知府,拿票子到你那裡兌過銀子沒有?”
“有的”
“什麼時候?”
“從去年秋天到這一年的冬天,臨近年底,陸續取用,不止一次”
“共幾次,總數多少?”
“總數大概六萬多銀子,一共幾次記不得,小號有帳好查的
“你開個單子來”
王撖臣退下去開單子趁這空隙提閻時燦·他是山西票號發源地的平邈縣人,在巾帽衚衕開設乾盛亨匯兌局
問他的話跟問王敬臣的相同,一樣也開了單子,由南寧匯來的銀子,每處都是六萬七千兩,但崔尊彝另外在順天祥借用了兩萬八千兩
“這樣看起來·你跟崔總辦是有jiāo情的”秋審處司官抓住這一點追問
“崔總辦在廣西多年,署理過藩臺,雖沒有jiāo情,名氣是知道的”王敬臣又說,“他借銀自然有保人,小號不怕他少”
“保人是誰?”
“就是永昌府潘知府”
“那麼,你怎麼又相信潘知府呢?”
“回老爺的話”王敬臣答道,“潘知府是現任知府,‘放京債,的當然相信”
“好·我再問你,崔總辦、潘知府在你鋪子裡取了銀子,作什麼用?”
“那就不知道了”
問到閻時燦,也是這樣回答京裡的匯兌莊及票號,都結jiāo官場·凡有外官來京打點,都由他們牽線過付,崔、潘二人的銀子作何用途,決無不知之理,只是他們要推諉,無奈其何唯有jiāo保飭回
這下一步,刑部六堂官的意見不同,有的主張正本清源·先傳崔尊彝、潘英章到案·nòng明白了案情再說,有的卻以為不妨請旨令飭周瑞清先遞‘親供,
商量結果·讓周瑞清先遞‘親供,,但這有許多不妥處,第一,片面之詞,礙難憑信;第二,周瑞清是軍機章京,案情未明瞭以前,不宜將軍機處的人牽涉在內因此決定奏請飭下雲南及安徽的督撫,飭令潘英章,崔尊彝‘迅來京,赴部聽候質訊,
上諭照準,而且對太常寺卿周瑞清作了處置:“著聽候查辦,毋庸在軍機章京上行走”
周瑞清被撤出軍機,‘聽候查辦,,而且用的是明發上諭,可見得皇帝對這一案的態度,是要秉公辦理,不問周瑞清有何背景剩而便頗有人為王文韶擔心
人言如此,天象偏偏又示警了去年見於西北的掃帚星,清明前後再度見於東南,照例下詔修省,而亦必有言官論述時事,箭頭自然而然地又指向王文韶和景廉
有個湖北人叫洪良品,是陳啟泰的同年,官居江西道御史,上了一個奏摺,引敘史實,說星變皆出於政失,所以古代遇有災異,往往罷免宰輔,因為燮理yīn陽,咎不容辭現在皇上垂拱而治,國事所賴,全在軍機大臣,接下來就提到雲南報銷案:“臣續有風聞,為陳啟泰所未及言者
近日外問哄傳,雲桂報銷,戶部索賄銀十三萬兩;嗣因皇上一力革弊,恐其持正駁詰,始以八萬金了事,景廉、王文韶均受賂遺鉅萬,餘皆按股朋分,物議沸騰,眾口一詞,不獨臣一人聞之,通國皆知之蓋事經敗lù,眾目難掩,遂致傳說紛紜臣竊思奏銷關度支大計,數十年積弊相仍,全賴主計之臣整頓,以挽積習景廉歷任封圻,王文韶久經部務,皆深知此中情弊者,使其毫無所染,何難秉公稽核,立破其jiān?乃甘心受其賄賂,為之掩飾彌縫以主持國計之人,先為罔利營sī之舉,何以責夫貪吏之藉勢侵漁;蠢胥之乘機勒索者也?”
因此,洪良品‘請旨立賜罷斥,景廉、王文韶,或者‘照周瑞清例,撤出軍機,一併聽候查辦,最後還發了一段議論:“夫天道無常,人事有憑,前日之樞垣用柏、文祥而大難可平,今日之用景廉、王文韶而災眚屢見,感應之機,捷如影響”
這道奏摺,雖只攻的是景廉與王文韶,但恭王、曾國藩等看了,心裡都很難過從前大難之平歸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