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我想,總要丹帥一份自請有罪的折不管怎麼說,大帥總是違抗聖命,這樣的事情可大可小,日後若是追究起來,總是麻煩。”
“是,我早已經將請罪摺子隨同戰報一起呈遞御前,不過始終沒有下文就是了。”
“皇的脾氣丹帥也不是不知道,這樣的情形,老兄的這份請罪摺子,自然是留中不發了。”李鴻章微笑著說道,“我想,皇于丹帥違旨開炮一事,並沒有很大的成見,只不過為了遮擋天下人的耳目,不得不然。”
李鴻章這樣放肆的說話,讓沈葆楨分外不喜。但他說的並不能算錯,皇帝為人很是厚道,海軍出征之前,又曾經給了自己戰場決斷權。如今只是為搪塞清流民議,所以才不得已將此事冷靜處理?
他腦子裡轉著這樣的念頭,啟程北,但心中總覺得不託底:萬一在這段時間內清流群情洶洶,再度輪番摺子攻訐自己呢?逼迫得皇帝不得不降旨嚴懲自己,又該怎麼辦?但思及多年來和皇帝奏對時候的情景,又覺得皇帝不會冷麵狠心的將自己下獄問罪……,懷著這種又是惶恐,又是期盼的心情,沈葆楨嘆息連連著,再度舉起望遠鏡,向海岸望去,這一次,能夠很清楚的看清岸的景緻了,“啊”
他忽然大叫一聲,手中提著望遠鏡,幾步跑出駕駛艙,直接站到船甲板,找了處避光的所在,使勁舉起望遠鏡,“大人……”管帶楊廷輝不知道怎麼回事,慌慌張張的跟了出來,“您怎麼了?”
“皇……皇終究還是沒有忘記了老臣”沈葆楨語不成句的嗚咽一聲,把手中的望遠鏡向後一拋,聲調陡然提高,“來人,伺候老夫更衣準備燃放禮炮”
楊廷輝愣愣的舉起望遠鏡,認真向海岸瞄著,一望之下,也是大吃一驚:一座明黃帷帳矗立在海岸線的遠處,帷帳外是身套著黃馬褂的御前ì衛持槍而立,一面有二十四杆豹尾槍迎風搖動,在在顯示出這天下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的皇家氣勢。即便是再不通朝廷儀制的人也知道,這是御駕到了的標誌
思及沈葆楨這一路愁眉不展,長吁短嘆,一派心事重重的樣子,再看到御駕親臨,迎接遠歸的海軍將士的舉動,則聖心攸歸,躍然紙也就難怪沈葆楨何以如此的忘卻形狀了。
禮炮隆隆,在海天空炸響,皇帝正呆在帷帳內,和曾國藩說話,奕和文祥要負責和法國人商談合約的細情,便免了他舟車勞頓之苦,聽見外面炮聲響起,許乃釗一愣,“這是哪裡打?”
肅順應聲而入,向皇帝身邊走了幾步,“皇,沈葆楨定然是遙見御駕,故而放禮炮向皇致敬呢”
“沈葆楨的名字也是你叫的?”皇帝狠狠瞪了他一眼,“朕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哎?是”肅順也是一時高興,失了忌諱。碰了個硬頭釘子,訕訕一笑,站在一邊。
“去給沈葆楨發旗語,海軍將士為國浴血,著免去其跪拜之禮;另外,讓鎮遠艦全員列隊,朕要登艦親自檢閱。”打發肅順出去傳旨,皇帝繼續和曾國藩等人說話,“胡林翼的年紀不是很大嘛,怎麼一說生病,就來得這麼急,這麼嚴重?”
“臣與該員素稱交好,也知道他自少年時起,便經常鬧病,大約是與生俱來,非人力所能挽回。”
皇帝苦惱的撓撓新剃的頭皮,短短的發茬兒給他的手掌很舒服的感覺,“直隸總督是疆臣領袖,胡林翼幾次三番摺子請辭差事,朝廷也不必好明知道他帶疾從公,而裝聾作啞。你們議一議,誰可以接任啊?”
曾國藩也很覺得為難,直隸總督名為疆臣領袖,但這個差事卻不是那麼好做的,因為保定天津密邇京師,舉凡是王公大臣出京辦差,都要直隸負責料理,很多時候,甚至還要做小;這也還罷了,一些為皇帝貶謫出京的清流,在京中不敢放肆,出京之後,大言無忌,常常連總督的面子也不賣,更是讓人為難。若是論起來的話,直隸總督這個職銜,實在是不及兩江、兩廣總督那般儼然東南之主,威勢煊赫。
而能夠舉薦備選的,也不過那麼很有限的幾個人,湖廣總督張亮基算一個,但他年紀太大,而且為人xìng情耿直,很是不以朝廷多方和洋人往來為然,擔任這樣的職務,用不到半年就得出事;兩廣總督瑞麟算一個,但瑞麟最大的本事就是吃,最擅長的就是讀白字、鬧笑話,更加不必提了。
曾國藩和許乃釗各自想了想,後者忽然眼睛一亮,“皇,臣以為,直隸總督,地處要衝,所擔非細,更是非皇極信得過的人不點。所以臣想,舉凡朝中大員,唯有一人可擔其職。”
“誰啊?”
“肅雨亭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