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機處,似乎這十數年之內,他很有所長進了嘛!“都跪安吧。”
奕以下,躬身退了幾步,轉身出殿,回到軍機處的北值房,落座之後,李鴻藻笑道,“人言肅雨亭世情練達,簡在帝心,如今看來,果然是名下無虛啊!”
肅順也很得意,向李鴻藻點頭一笑,“哪裡,我所言的,也不過是聖上心聲,僅此而已,身為人臣者,自當如是,豈敢當李大人讚譽之語?”
片刻之後,值班章京把上諭擬好,發jiāo各部,旁的人也還罷了,楊三兒卻如喪考妣!上一次派內奏事處的小樑子等人到南北洋海軍艦艇上去宣示皇上的旨意,回來之後,連著四五天的時間,走路都打晃!記得當時自己還笑話他們來著,誰想今天就輪到自己了?此念一生,心中恨透了周成:要不是你,楊大爺也用得著受這份辛苦嗎?
恨歸恨,差事還是要做,把分內的事情jiāo託六福等人,楊三跟著禮部尚書崇實乘火車到威海,登舟涉洋,數日之後,到達鶴岡府。
這一次他們是隨同山東、山西、河南、四川四省綠營將士一起出海,近萬名士兵擁擠在定遠號、萬chūn、萬秋、萬藏四艘艦艇上,遠字級的鐵甲艦還好,艦體巨大,另外三艘一級炮艦上,甚至連艙中的通道都擠滿了士兵,這還不必提山西、河南各省計程車兵平生從來沒有做過船,海面上bō濤洶湧,這些人吐得昏天黑地,那份嗆鼻的味道,聞者yù嘔!
海軍士兵又是厭惡,又是好笑,給這些旱鴨子統統起了個外號,叫臭豬,“喂,臭豬!把你的tuǐ收起來!喂,臭豬,把你倒出來的這些下水都收拾乾淨了!喂,臭豬,清理自己的艙室!喂,臭豬……”
綠營士兵吐得渾身無力,滿臉青綠,即便是心中對這些海軍士兵不滿,也知道憑自己現在的狀態,實在不宜招惹對方,只好忍氣吞聲,逆來順受了。
好在海程並不很長,四天之後,定遠號再度在鶴岡府海面放下錨鏈,開始碇泊,崇實和楊三由鄧世昌陪著,站到船頭的甲板上,向海岸上眺望,到處都是赤著上身,頂著一顆光禿禿的腦殼的男子在前後忙碌,向一群辛勤的工蟻般,把從船上解除安裝下來的物資從海岸邊搬抬上大車,然後幾個人一起用力,推著車向高坡後行去。在目光所及的遠處,是一團團的黑煙騰空而起,海風陣陣,送來一股股的惡臭氣息。
楊三手捏著鼻翼,說話的聲音有點走調,“這是什麼味道啊?怎麼這麼臭?”
“這大約是在焚燒日軍戰死者的屍體。”鄧世昌給他解釋,“這樣的天氣,若是不趕快處理的話,屍體用不到兩天就要發臭;若是這樣還沒什麼,只怕是到時候有瘟疫橫行,那就是天大的麻煩了!”
鄧世昌說完,撇了撇嘴角,又很好心的告誡他,“楊公公,您雖然是皇上身邊的人,但這些丘八,都是血裡火裡不知道衝撞過多少來回的,等一會兒說話的時候,可要小心啊。”
“笑話!”楊三故意裝出一副不在乎的神,“我是代天問話,他們還能把我怎麼著了?”
“自然,自然。”鄧世昌賠笑幾聲,他知道太監沒有不是心xiōng狹窄而又膽小如鼠的,點撥他幾句,盡到同舟共度的情分,還能賣了楊某人的人情,也就是了,他要是真不識好歹,也和自己無關了。當下不再理他,轉頭和崇實說話。
“正卿?”崇實問道,“這些人是誰啊?怎麼都不穿衣服?這要是給人看見了,成什麼樣子?”
鄧世昌也有點不解,前數日自己離開的時候,還沒有見過這樣一幅場景呢!“這,請恕卑職無知,還是等一會兒問問張軍mén大人吧?”他用手向遠處一指,“您看,有人來了!可能是張軍mén。”
崇實和楊三看過去,果然有百數十匹馬從高坡後疾馳而來,馬蹄揚起大片的岸上沙塵,濺在身邊經過的男子身上,臉上、頭上;騎士卻連看也不看,繼續縱馬奔騰,看上去威武極了!
等了一會兒,戰馬在海灘前站住,百數十人登上登陸艇,直放大洋,到船下,攀繩梯而上,正是張運蘭,“張軍mén,鶴岡府一戰,威震東瀛列島,揚我大清國威,本官身在京中,卻也為大人英勇之舉,浮一大白啊!”
崇實說完,張運蘭回身四顧,“他在說什麼?”
眾人無不失笑!張運蘭也笑了,他雖然人很粗魯,也不是一點文字都不識得,浮一大白的話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這樣說是故意在和崇實開玩笑來著,“大人謬獎了,本官身為朝廷豢養的軍士,上陣殺敵,以一身報君恩,乃是本份。”
眾人在艦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