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請梢個信,盛貝子要來拜訪。’曾國藩當然知道他要談什麼,軍機處不是晤談之地,便派蘇拉去回,叫起之後,約請到朝房說話。
在鏡殿見過皇帝之後,曾國藩直接到了朝房,綿盛已經等了一會兒了,兩個人雖然同殿為臣,但彼此很不熟悉,彼此寒暄了幾句,他才知道,綿盛是圓明園護軍營統領。
他年紀甚輕,當年在上書房的時候,和今上有一番同窗情誼,不過他為人不好讀書,練有一身的好功夫,在營中深孚眾望,皇帝也是知道的,後來撿拔他做了護軍營的領班大臣,更點了他領侍衛內大臣的職銜。
“接到通知,我也問了好多人,都說從來沒有辦過這樣的差事,只有請教大人了。”綿盛是不尚虛言的性子,寒暄過後,談入正題,他說,“您是前輩,更是老大人,儘管吩咐下來,要我怎麼辦,我就怎麼辦。”
“言重,言重。”曾國藩說,“不過,貝子爺,如今頭一件事,就是請旨。定在哪一天,什麼時候親審。”
“是,回去我就當面去請旨。”
“能夠面奏自然是好。還有一件很要緊的是,應該派哪些人侍班,也需要面奏明白。”
“是的,老大人說得極是。”綿盛問道,“皇上如果問我,改派哪些人,我該怎麼說呢?”
“刑部自然是要到的,工部也不能不到。此外,我看內務府的人也得站班伺候。”
“桂大人本旗的王爺和都統呢?”
這就是談到世鐸了,“正紅旗的都統,似乎應該到,不過也只是漢軍都統,禮王嘛,正在病中,我看,貝子爺就不必提了。”
“好。”綿盛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他問,“檔案是由老大人那裡預備?”
“當然。”
“聽說還要用刑?刑具是不是也要歸刑部預備?”
“不!這些刑具怎麼能拿到宮裡?”
“那如果要用刑怎麼辦?”
“棍子不就是刑具了嗎?”
“啊,啊!我明白了。”
鏡殿之中,皇帝正在聽閻敬銘伏地奏陳這一次江寧辦差的詳細經過,當他把從曹德政處聽來的,並且在桂良口中得到印證的,關於四年之內,三度更換大工中所僱請的民夫事宜,只是為了侵佔民夫工錢的事情說過一遍,皇帝說道,“朕明白了。每年更換一批新人,自然的,也就無虞舊人再為掙討工錢銀子的事情再有出現了。是不是這樣?”
“是。臣問過桂良,他說,此等做法,只是為擔心民夫承建大工,傷農費時,與其荒蕪一省一地的田土民情,倒不如分省僱請,這樣一來的話,則損耗,也可以減至最低。”
“真難為他了,”皇帝說,“可惜了的這份腦子,要是用到正途上多好?你接著說,他還說什麼了?”
“是。臣問他,江寧鐵路之事,自咸豐四年至七年,前後四年有餘,而百姓民夫日中所得,不過五六分銀錢的例錢,但上覆朝廷報銷的,卻是以每人每日三分三錢左右,中間差額有二分七八錢之多,即便有食水用度,也是決計花用不到這麼多的。他說,若是隻有食水,誠然用不到這許多,但四年之中,民夫偶有疾患,診療款項,也是要從工錢銀子中扣下來的……”
“行了。你不必說了。”皇帝突然站了起來,負著雙手在殿中來回踱著步子,心中惱怒到了極致!民夫病患所花的銀錢,也是在朝廷撥給到省內的款項之中的,如今桂良居然另外立了這樣一個名目,欺君罔上已經到了如此駭人聽聞的地步,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
閻敬銘和朱學勤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半點,感受著咫尺天威,心中驚懼,生恐出了一點聲音,招至重譴,“黃宗漢、靈桂、椿壽等人,在其中,又各自是什麼樣人?”
“臣以為,靈桂、椿壽等人,心中終究還有幾分天良,看他二人一個掛冠而去,一個自呈罪衍,臣以為,總要給他們留一分體面的。”
“體面?他們心中要是還懂得什麼叫體面的話,也就不會在四年之內,上下其手的大貪特貪,視朕有如無物,……”皇帝猛的轉過身來,看著他們,“閻敬銘,這數年之內,你任職戶部,旁的人不知道,你一定清楚,從咸豐四年起,天下臣工每每奏請為朕祝禱萬壽節慶,有哪一次朕不是因為朝廷用度吃緊,要將銀子花到正用的地方,而婉拒所請的?你……你們都是兩榜進士,正途出身,典章熟稔,你說說,天下的皇帝,有做到朕這個份兒上的嗎?”
閻敬銘嗚咽有聲,向前爬了幾步,大聲奏答,“皇上屈己從人,天下臣民百姓所共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