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趙光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轉頭問鄭敦謹,“小山兄,你以為呢?”
“順治十四年科場案,是由御前侍衛持銅棍伺候,這回皇上若說要用性,一定也是由御前侍衛伺候,兩位大人又不能指揮御前侍衛——這就是刑部無法辦理這趟差事的理由之一。”
“小山兄這話提醒我了。”曾國藩說,“我馬上寫個奏摺,請特簡御前大臣辦差,刑部聽招呼就是了。”
“是。”直廬中隨侍的軍機章京領班王文韶答應一聲,“還有,凡是與桂良有關,像所有他參過,交部議罪的,都把它撿出來。”
“已經在撿了。”
“好,你格外費心,寧缺毋濫。”
王文韶看他沒有更多的吩咐,暫時退去。時已近午,眾人坐而論政,都有點餓了,不過軍機處的規矩不比尋常,各部吏員議事歸議事,用飯卻不能聚集在一處,曾國藩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起身拱手,“就到這裡吧,請刑部各位老兄多多費心,若是有什麼事情的話,隨時再行商議。”
刑部幾個人暫且退去,軍機處的蘇拉為各位大人備上杯筷來,下午還有公務,不好飲酒,就著蝦米醬丁,醬瓜、醃菜之類草草用過午飯,王文韶把奏片已經寫完,他拿過來改了幾個字,和孫瑞珍傳閱了一番,隨即判了行,命蘇拉將奏片送到內奏事處,等皇上用過午膳之後,立刻呈遞。
“怡王,”只聽孫瑞珍在問載垣說話,“桂制軍本旗,這兩天可有人來遞過牌子?”
桂制軍是指桂良,本旗自然就是指正紅旗。這一旗的旗主是御前大臣,禮親王世鐸。他是咸豐元年,乃兄全齡病故之後,由皇上在本支中親自選定,襲承爵位的,後來補了御前大臣的職分,在皇上面前也是很能夠說得上話的。
但桂良出了這樣大的案子,世鐸以本旗旗主,也連帶著給皇帝好一番雷霆訓斥,嚇得他輕易不敢說話——認真想想,這也是皇帝為了預先堵住世鐸進言求懇的便宜之策吧?自然,這只是眾人心中所想,嘴上是半點也不能吐露的。
“他也很難。”文祥說道,“他們兄弟兩個的身子骨都不是太好,只是聽說,禮王還不知道閻丹初那邊已經有了進展,桂燕山已經為之縲紲於途了。”
“這也不是能夠瞞得過去的事,親鞫之後,少不得還要派王公大臣會審,如果派到他,突如其來,這個打擊反而來得更重。”
眾人一時無言以對,桂良是欽封的一等伯,兩江總督,超品大員,更是恭親王的岳父,只為自己持身不正,落到一個鋃鐺的下場,連皇后進言求情,都差一點換來被廢的局面,旁的人哪兒還敢說話?
“哎,禮王亦算得上是賢王,這件事得好好琢磨琢磨,看有什麼可以讓他不至於太煩惱的地方。”
載垣在一邊忽然問道,“英和,滌生。若是桂燕山肯於捐資國用,並將所有貪墨所得,盡數上繳國庫,你們看看,可有緩解?”
孫瑞珍和曾國藩幾個相對無言,半晌,才搖搖頭,“若說閻丹初到省之初,燕山便能夠明曉事理,上摺子請罪,當還有幾分挽回的餘地,如今……”
載垣嘆息一聲,不再說話了。他雖然是朝野盡知的庸人,但兩江貪墨一案,傳揚得天下轟動,只要不是聾子,啞巴,無不觀望。這件事的動靜如此之大,朝廷查到最後,斷然不會虎頭蛇尾,徒留天下笑柄——故而,桂良是死定了!
從咸豐四年的秋天,鐵路大工正式開始動作起來開始,任職兩江總督的桂良便知道,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鐵路是全新物什,朝中上至皇帝,下到吏員,從沒有一個人知道當如何行事,旁的不必提,只是這從江寧到上海的鐵路沿線,所有涉及到的民田,莊土,祖宅、墳塋就不下兩千餘戶,佔地約有一萬三千畝!
皇上為鐵路推行,所頒佈的詔旨中寫得清楚,‘……兩江地方,天朝第一鐵路實行之省,所屬吏員,當將朕愛民為國至意曉諭百姓,操行之間,不可有半點疲傷民情、民力處,田土徵用,當以市值並百姓需求增益之數,逐一撥給,不可有貪墨、侵魚之事……’
因為這樣的旨意,給了桂良、靈桂、黃宗漢、椿壽等可乘之機,田土、墳塋、莊戶等物百姓有契約在手,照朝廷戶部所定的地價逐一核實發給銀兩,若是有人不肯答應,或者言語衝突,意圖更多索要,桂良也有的是辦法,省內士紳名錄上所載的,不妨花上幾文打賞;貧苦百姓,安善小民的,自有三班衙役,至於另有一些由朝廷撥下,用來慰藉民情洶湧時可能會花用的銀兩,既然百姓並不索要,朝廷也並不追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