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選的事情,你們議得怎麼樣了?”
“奴才等議過了,均以為理藩院尚書,皇史宬總裁官、翰林院掌院學士倭仁歷任兩朝,受君恩深重,長存報國之心,宜乎選入軍機處。”
“倭仁啊?”皇帝無奈的苦笑起來。倭仁的品行沒有很大的問題,但和自己所要求的,軍機處上下都要切實一氣,領悟己心,為日後更多的推行新政效力的初衷相去甚遠,特別是當年為初建同文館一事,給自己折騰得幾乎半死,但同時也可見這個老人胸中的骨鯁之氣。這樣的人留在廟堂尚沒有什麼,讓他入值軍機處,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看皇上臉上似笑非笑,卻透露出一些很不以為然的神情,文祥和閻敬銘兩個大約能夠猜到其中緣由。文祥想了想,說道,“奴才想,倭仁經皇上多年訓教,早已經不是當年那般魯莽之輩,若是能夠入值軍機,經皇上耳提面命,定能有增倭某教益,使該員不論學識抑或品端,均更進一步。”
文祥這樣言辭甚過的為倭仁說話,皇帝也不好一時冷顏推拒,“朕再想想吧,嗯,再想想。你們先下去吧。”
眾人退下去,皇帝立刻命人把翁同龢招了進來,翁同龢一雙眼睛哭得桃兒也似,到了御前兀自抽噎不止,皇帝照例慰婉幾句,也知道他一定會上摺子丁憂守制,乾脆就搶在前面了,“……你回鄉之後,認真讀書,於民情有所知者,不妨繼續給朕上摺子,還有,在家鄉保重你的身體,朕還等著你回來呢。”
“是皇上垂愛微臣,臣感佩莫名,臣鄉居歲月,亦當在府中日夜焚香祝禱上天,保佑我皇上龍體安康,萬事順遂。”
“就盼著如你所言吧。”皇帝嘆息一聲,心中又覺得不捨,又為翁心存之死難過,聲調有點顫抖著說道,“朕為翁師傅所做的,不過略盡哀榮。你回京之後,代朕在靈前慟哭一場,寄託哀思。”,
“是。臣……臣代先父,叩謝皇上”
辭別皇帝,出城北上,當天的晚上,翁同龢趕回北京,還不及進到水獺衚衕,就看見街邊擺滿的幛子輓聯,白衣如雪,鋪天蓋地,翁同龢心中一酸,落下淚來,從馬上跳下來,快步入內,有識得他的,“四少爺回來了,四少爺回來了”
門內有翁同書聽見聲音,幾步衝了出來。他本來任職福建藩司,後來因為老父有病,身邊不能無人照理,皇帝特意降旨,將他從福建任上調回京中,賞了個翰林院侍講學士的名頭,但不必入值,只留在府中,照顧翁心存。兄弟相見,雙目流淚,“老四,你回來了爹……沒能見到你,他老人家一再念叨你的名字啊”
“爹……他老人家是幾時過身的?”
不等翁同書解說,旁邊有人說話,“大少爺,四少爺回來了,先不必提這些,還是請少爺到靈前給老爺行禮吧。”
“哦,是的,是的。”翁同書沒口子的答應著,拉著弟弟的手,舉步進到靈堂,翁同龢望著堂上的靈位,嫋嫋而起的素香,呆若木雞一般任由下人幫助自己脫下衣服,換上孝服,跪倒磕頭,喉嚨間大放悲聲
哭了多時,府中請來的提調著人將他扶起來,攙到後堂休息,今天是第二天的時候,昨天喪榜貼出,已經知會到京中門下、同鄉舊好,而今天,即將有大批弔客登門,這都是要兩位少爺負責支應的。特別是宮中已經派人來傳過旨意,等一會兒大阿哥載澧要來,代天行禮,以進哀思。
翁同龢擦擦眼淚,向府中請來的提調拱拱手,“家父之喪,全仗老兄從中幫襯,孝子這裡謝過了。”
“不敢,不敢。翁大人有功於朝廷,小的能夠為他老人家盡這最後一點心,也是小人的榮幸。若是有照料不周,請兩位大人莫怪。”
“不敢,不敢。家嚴西去,為人子者五內俱焚,往來應請之事,全仗老兄了。”
彼此客氣了幾句,聽這個行趙的提調說,按照規矩,裝殮入棺,在京中停靈三天,然後起運江蘇,到常熟翁氏祖墳下葬——翁心存的一生之事,就此完結。但在這之前,千種禮儀,萬般忙碌,都是可以把人活活折騰死的,特別是這一次到翁府來弔唁的喪客,沒有一個是沒有來頭的,特別是聽人說,連留京的恭親王和大阿哥也要來,更加讓趙提調加上三分小心。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的巳時,水獺衚衕外面先有御前侍衛、內務府前來靜街,隨即是八匹高大雪白的頂馬壓道,最後跟著一輛藍呢子後擋車到了翁府門前,是奕陪著載澧到了。
翁氏兄弟請安行禮之後,叔侄兩個靈前進香,載澧十三四歲的年紀,兀自不大懂事,眼睛胡亂掃視,這種靈前祭拜的差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