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順真是驚得呆住了,“皇上,您知道?”
和肅順談了很久,一直過了巳時,皇帝才讓他跪安出去,外面等候著的崇實既不敢催問,又不敢離開,好容易在二宮門看見肅順出來,正待上去問一聲,卻見伯顏訥謨詁也跟了出來,“給王爺請安。”
“是崇白水啊?”伯顏訥謨詁是厚道人,笑呵呵的和他打了個招呼,隨即擺手引路,“正好,皇上召你進去呢,和我來吧。”
崇實本來想問問肅順皇上氣色、心情如何,眼看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只得嘆息一聲,跟著伯顏訥謨詁進到慎德堂中,皇帝心中一直在想肅順剛才說的話,若是能夠雙管同下,一方面著崇實在省內查案,一方面有椿壽出面首告,到時候再派人赴省內去,正式展開調查、取證、問訊之道,江寧鐵路大工中的各種弊政,大約就能夠大白於天下了。而困難有兩重,一是椿壽是否肯將胸中所知一一奏報;二是崇實在其中,能夠起到多大的作用?
他心中胡亂的想著,腳步離了慎德堂,站在堂前的天街上,春日的陽光照在身上,說不出來的那麼舒服,“驚羽?”
“驚羽在。”
“你還記得……”皇帝回身看去,嬌怯怯的女孩兒站在門廊下,清純可愛的臉龐沐浴在陽光下,紅彤彤的可愛之極,“你還記得,朕和你定下的五年之約嗎?”
驚羽漂亮的臉蛋一下子羞得通紅,唇瓣輕啟處,輕聲說道,“驚羽……記得的。”
“咸豐九年,已經是第三年了。”皇帝笑呵呵的,像是在提醒她似的說道,心中忽然想起肅順口中提及的那個曹寡婦,不知道是怎麼樣的尤物呢?
和驚羽說了幾句話,遠遠的看見伯顏訥謨詁和崇實一前一後進到廊閣之下,看他們言笑晏晏的樣子,未敢靠近,皇帝笑著招手,“怎麼了?為朕訓斥過幾句,把你崇白水的膽子都變得小了嗎?”
“皇上虎威如天,奴才又豈敢有所不畏處?”崇實奏答得體,逗得皇帝一笑,“今兒個天色極好,不要到殿中去了,沒的浪費。走,陪朕在園子中走幾步,也好領略一番這大好春光。伯顏訥謨詁,這裡沒有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奴才理當隨駕……”
“你行了吧。幾時把你身上那份毛毛躁躁的壞毛病收斂得乾淨了,朕再讓你隨駕。”
伯顏訥謨詁嚇了一跳,以為皇帝真的厭恨自己,但看皇上臉色紅潤如常,嘴角帶笑,料想是在和自己開玩笑的,這才放下心來,原地請了個安,轉身退了下去。
第118節 再掀大案(3)
皇帝舉步向前,崇實落後半個身子,微微彎著腰,亦步亦趨的跟著,在後面是驚羽、六福並幾個手中託著傘蓋,拿著馬紮,衣物,熱水壺,茶具等物的小太監。一邊漫無目的的前行,皇帝口中一邊問道,“這一次回京改任,在山東的時候,可曾到濟南去啊?”
“這,不曾去過。”
“為什麼?”
“奴才,奴才心中思念君父,路上不願多做耽擱,故而順水路,直抵通州了。”
皇帝心中略有感動,不過面上絲毫不露,轉而問道,“這一年來,在任上所得所見如何?”
“是。”崇實料到皇上肯定會問及這一節,也早有準備,“奴才不敢說省內吏員、往來官員之間的風氣為之一振,不過,奴才所料理的衙門之中,卻誠然有云霄之別。”
“哦?認真說說?”
“是。”崇實一邊跟隨前行,一邊把這一年來在四川任上大肆改革往來迎送、鋪張揚厲的經過說了一遍——。
崇實為皇帝怒斥一番,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成都,雖然路上在濟南耽擱的幾日,又為阿瑪的事情,使心情為之和緩了一些,但等到回任之後,思及自己數載所行,惹得皇上動怒,眼見聖眷見衰,那份心中的隱憂,怎麼也揮之不去,連著多日,都沒有好臉色給紅蓮和孩子們看,嚇得一家人如避貓鼠一般,只想躲開他遠遠的。
崇實自感無奈,苦惱著心緒回到成都,在京中御前演出的一幕,也多為同僚、屬員知曉,和他府中的妾室、孩子們一樣,這些人知道主官脾氣不好,儘可能的將公事料理得妥妥當當,讓他半點找不出發洩的藉口。
說到這裡,崇實苦笑搖頭,“奴才在四川任上數年,只是以咸豐八年五月間之後,方始有了如臂使指,融會貫通之感。”
皇帝也給他的話逗笑了,“這樣說來的話,龍茂道下的各司職員,倒是很知道眉眼高低呢?”
“是。聖明無過主子,這些人,都是做老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