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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祖培倒沒有讓他失望,“此事啊,錯非是極有力的奧援,在宮中為王爺進言一二,王爺再在皇上面前痛陳己非,才有那麼一點挽回敗局的可能。”
奕搖搖頭,說道,“不瞞芝老,事發之後,小王讓內人到宮中,去求皇后,誰知道皇上連皇后的話也給駁了——還有什麼人比之皇后的面子更大?說話更有力的嗎?”
“王爺這樣想就錯了。老夫說的,並不是身份尊貴,而是在皇上面前得用的,能夠在皇上面前說上話,而且平日裡和王爺往來並不頻密的,方好置辭。皇后與皇上固然是乾坤大體,但終究礙於祖制,不好過多進辭。你想想,若是皇后說得多了,皇上震怒,不但王爺之事益觸君父之怒,甚至還會連累皇后——若是那樣的話,王爺如何自處?”
想想也是的,若是為了自己,牽連到皇后,就太讓自己羞愧無地了,“那,您以為,何人最為合適呢?”
周祖培心中倒有幾個人選。若論及帝眷之隆,無過於軍機處一個曾國藩,外省一個肅順的。前者不提,和奕素來jiā好,而且彼此是軍機處同僚,說話的立場未必能夠那麼超然;肅順倒還好,但是也不行。這不是為了肅順和奕不大相溶是京中公開的秘密,怕是不會答應,而是無有立言之基!肅順剛剛升任山西巡撫,一國親王的升遷騰轉,哪裡由得他來進言?
再有一個就是端華。肅順家產被抄沒之後,家眷、孩子的生活雖然尚可保無憂,但終於還是比之往年那等烈火烹油、繁花似錦的日子差得多了,幸好有端華從旁幫襯,把徽善養在自己府中,也正好和弟弟承善作伴。
而端華這種兄友弟恭的做法,也很得皇帝的賞識,肅順被貶出京之後,端華駸駸大用,除了御前大臣的職銜之外,又給他加了內務府大臣,圓明園守園大臣的職銜,並且讓他配印鑰,寵信益專。若是能夠得到他的奧援,時不時的從旁進言,料想會有一點效果的吧?
聽周祖培說完,奕遲疑了半晌,“肅雨亭與我不和,鄭王是他的兄長,這,怕是他們兄弟兩個,不會願意為我在皇上面前說話的吧?”
“事在人為,更且說,肅順在京中用不到多久就要回晉省去了,到時候,王爺只要多多和鄭王親近……這等言語ūn風的事情,只要他有一點腦子,也不會斷然推拒的。”
周祖培的言外之意是說,奕終究是皇帝的血親兄弟,所謂疏不間親,現在固然是身擔咎戾,被棄置不用,日後安知不會起復?若是真有那樣一天的話,思及鄭王兄弟怎麼也不肯進一言以解救的話,於這兄弟兩個怕也沒有什麼好處。
奕苦笑著點點頭,“若說肅雨亭嘛,總算尚有可取之處,若是說鄭、怡二位,只怕芝老一語成讖了!”
周祖培一愣,方才知道,他說的是針對自己剛才講的‘有一點腦子’的話而說的,苦笑著搖搖頭,恭親王就是這年輕、不沉穩的病,容易惹出禍事來,今日一看,似乎還是沒有從這一次的事情中吸取教訓呢!
兩個人說了會兒話,有客人登拜年,是周祖培在上書房的同僚,名叫徐桐。徐桐是道光三十年的進士,與崇實一科,而且兩個人私jiā不錯,只是宦海浮沉,機遇不同。崇實任職四川龍茂道,已經有五年光景,可稱是咸豐朝新銳之中,僅次於翁同龢的大紅人;而徐桐,卻只不過是個翰林院侍講學士,一直到上一年八月間,才第一次鄉試的副主考,是在廣西省。
他也是旗人,不過是漢軍旗下,每個月有俸祿,但任職翰林院這樣的清水衙戔戔鶴俸,根本不夠花用的,一直到上一年衡文桂省,學生贄敬,省內程儀,這些都是朝廷正用的俸享銀子,可以心安理得的放進口袋中的——數年來的欠債一筆勾銷,還很有一部分盈餘。這一次過年到周祖培府上來,是來給老師、師母拜年的。
奕看他有客人,起身要走,給周祖培攔住了,“來得正好,豫如也是有趣有才的,陪王爺說話,散散心。”同時吩咐上,“請徐老爺進來。”
學生拜老師,是不能走正的(也有例外,例如曾國藩類的學生,去拜翁心存類的老師,因為都已經是朝中一品大員,就要從正進,正出,謂之硬進硬出。不過這種情況很少),從偏入內,又下人領著進到廳中,徐桐一愣,沒想到奕也在,趕忙行禮,“給王爺請安!”
清循例唐宋,親王禮絕百僚,後來簡化了一點,卻仍是要磕頭。奕也不推搪,受了他一禮,然後把他扶了起來,“蔭軒(徐桐字豫如,號蔭軒),多日不見,你也清減了。這一次桂省之行,很辛苦吧?”
“多承王爺垂問,職下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