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都是和張椒雲商量過的,都是省內名列士紳名錄的一些人,並府中家人——這樣的一些人,又有哪一個敢於行大不敬的舉動?不要說他們沒有這份心,就是有,皇上身邊有那麼多侍衛,他們能靠的到近前去嗎?”
他這樣一說,文祥、閻敬銘、賽尚阿幾個才放下心來,“那就好,那就好。”
幾位阿哥、格格隨同皇帝到山西來,身邊自然也帶著各自聽用的奴才,伺候著小主子們換上嶄新的衣褂,出了園子,在門口站班等候。過了一會兒,六福、驚羽等在前,皇上跟在後面,緩步走了出來,在他們的身後,還跟著幾個人,都是男裝打扮,但很顯然的,都是女子。
肅順眾人楞了一下,趕忙跪了下去,“叩見主子,叩見主子娘娘及各位女主子。”
“都起來吧。”皇帝著了一襲便裝,寶藍貢緞夾袍,玄色西洋華絲葛馬褂,腳踏粉底皂靴,頭上一頂硬胎緞帽,帽簷正中鑲一塊碧玉,新剃的頭,又不留鬍子,愈顯得年輕了。
擺手讓眾人起身,笑著解釋道,“這不是嗎?皇后聽說要帶孩子們出去,也來了精神,朕想,孩子們都可以隨朕出去玩兒,皇后又有何不可?左右內市距此不遠,便帶她們一起來了。”
“是。主子娘娘與民同歡,今天身在內市的百姓,可真真是有福氣了!”
文祥深以為不妥。皇上和各位小主子,還不大礙事,身邊有眾多侍衛護持,一旦有警,即刻就可以將其圍攏在當眾,以策安全;而皇后和宮中各位女主子則不同了,身份貴重,碰也碰不得,挨也挨不得,想想都覺得頭疼。
而且,雖然內市中的商家和遊觀的百姓都算得上良善,但皇后等人表面上看起來是男子打扮,實際上,認真端詳,就知道是女子之身——本朝男子生來剃頭,前額光光,連鬢角也沒有,這些人雖然都戴著帽子,可耳畔顯露出來的黑髮,卻將身份全數暴露了。
即便肅順料理得清楚,安全無虞,誰又知道百姓中有沒有天生好奇的?不以為這些人是後宮之主,只當是皇上身邊的女官?摩肩擦踵之間……,文祥簡直不敢想下去了。在一邊一個勁的給肅順使眼色,奈何肅順根本沒有向他看來,只聽皇帝招招手,“那就走吧。”
文祥暗自嘆息一聲,從後面跟了上去。
內市建在離晉景園不遠處的汾水西岸,這裡原本是一片空地,遠近散落著的,都是省內、外富豪之家,各自斥資修建而成莊園別業,一路上並無平民雜居房舍,坦蕩蕩一片廣袤平地,北望野天寥廓湖田相接,春風拂盪間麥田一碧無垠綠浪搖漾,極目處似乎有些許閒人,小孩子扯著風箏線撩腳兒奔跑,是一派田園牧歌景象,西邊石壁依渠幾立,連綿向南綿延,竟是極目不能窮視。
石壁每隔半里都有敞口,有的兵禁森嚴,有的來來往往人出人進,茂密蔥寵的樹影間紅樓白塔高閣長亭掩映隱現。遠遠望去崢嶸絪縕紫翠交輝,在陽光下蒸霞披靄壯觀眩目。汾水清澈,繞城而過,猶如翠屏疊嶂,滿眼新綠間繁花點綴豔色雜陳,岸邊楊柳千絲萬縷撫風搖曳,水中鵝鴨掌分碧波巡逡遊弋,把對岸的巡撫、藩臬二司衙門樓亭外的紅牆黃瓦劃得一片淆亂不定。已經是八月時節,菊、桂開得正在熾烈、粉白黛綠嬌豔不可方物,花香時淡時濃隨風潛來,沁脾入腑般宜人。
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氣,回頭看看,皇后鈕鈷祿氏幾個人也略脫了形態,一面走,一面和身邊的妞妞聊天。他認真的看看這幾個換上漢家女子服飾的后妃,若論及嬌豔,還是以尤佳氏為第一呢!忽然,他腦筋一動,不知道肅順上一次和自己說的,那個諢名叫曹寡婦的女子,又有怎樣的風情呢?
“主子,前面就是內市了。”
皇帝顧不得多想,舉目看過去,好熱鬧!內市路基是由沙石子鋪墊而成,上面有厚重的黃土,又給人夯實壓平,看上去寬敞而整潔,道路兩邊密密麻麻排列開來的各家店鋪,門板已經取下,幌子挑起,在風中微微飄蕩著,門裡負責招攬客人的老闆、夥計,都用著期待的眼神,向外打量著,卻不是對站在自己店鋪門口的客人,而是踮起腳尖,把目光投向門外的大街上。
皇帝覺得有點奇怪,街面上行人不少,但全數是背對著自己,手中拿著各色物什,卻一片寂靜,連和店家打價還價的聲音都聽不到,這是怎麼回事?
不但是他有這樣的感覺,就是皇后鈕鈷祿氏也覺察出了不對勁,“肅順,這裡怎麼這麼安靜啊?這麼多人在,居然一點聲響也沒有?”
“主子,山西小地方,本地人不大能夠見到外省人,大約是為主子和主子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