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自然也為俄羅斯人謀奪我朝疆域,提供了可乘之機。”(注1)
“故而朕想,你到黑龍江之後,先從格爾必齊河、額爾古納河、外興安嶺一線乘兵船走一遭,把周圍情況,翔實mō清,沿岸所有俄羅斯人駐防之地、構建營盤等處,暫時不必理會。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們現在要做到的,就是要搞清楚,俄人和我天朝在黑龍江一地的勢力分佈。其他的事情,朕會有旨意給你。”
他說一句,奕山答應一聲,賽尚阿在一邊站著,看皇帝的訓示說到一個節點,在一邊說了一聲,“跪安吧。”帶著奕山出殿而去。
片刻之後,賽尚阿又折了回來,御前碰頭答說,“皇上,請恕奴才所學未jīng,俄國人謀我東北之心甚亟,奴才只恐雙方商談之下,並無實效,日後一旦揮動刀戈,關外兵士即便有為國報效之心,亦無報國之力啊”
“雙方動武,終究是最後一步。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朕自會選派幹才,出關迎敵。”皇帝說,“你下去之後,以兵部行文天津,在光武軍中選派遊擊、都司官銜以上者二十五人,隨同奕山赴黑龍江任上。”
“皇上是說?”
“光武新軍每年奏報上來的嘉獎、封賞人員名單,朕都要逐一過目,你以為是為什麼?”皇帝笑著問道,“這些人都是在戰場上一刀一槍拼出來、在駐防之地,一滴一滴血汗幹出來的實打實的功勞,而且都是識字之人,用之到關外,旁的不說,只是起到一份傳幫帶的作用,你以為,憑這二十五人,能夠練出多少如同光武軍那樣的虎賁之士?”
賽尚阿心悅誠服,用力碰頭,“皇上聖明,奴才欽佩無地”他想問一聲,既然如此,何必只派二十五人?多派一些人不是更好嗎?話到嘴邊,心中想到:這樣的話一出口,便有擁兵自重、市恩買好之嫌,自古以來,這樣的事情,就是上位者的大忌當下閉口不言,碰頭而出。
文祥回到總署衙mén,展開皇帝的上諭看了看,隨手jiāo給李鴻章和董恂,口中問道,“俄國人已經到使館了嗎?”
“已經到了。”李鴻章也是草草掃視幾眼,放在一邊,口中答道,“職司想,皇上既然有口諭說,不管俄使來意如何,我天朝總要盡一番地主之誼,不如就訂在明天晚上,在總署衙mén為俄使接風吧?”
“明天?會不會太趕了?”看李鴻章一派xiōng有成竹的樣子,文祥點頭,“那就訂在明天。然後從十五日開始,和俄使正式展開會商。醞卿,前日讓你準備的中俄多年來jiāo涉合約,可都傳備停當了嗎?”
醞卿是董恂的字,他是揚州人,本名醇,因為乾隆年間有一個同名同姓的三甲進士,改名為恂。他是道光二十年的進士,位列三甲,不能入翰林院——所以心中少了幾分那種清流中人特有的,視華夷之辨為天下大防的觀點——榜下即用,到戶部任職。
董恂的文字造詣非常深厚,咸豐六年,第一任英國駐華公使文翰歸國,臨行前拿出九首自己所創的‘無韻新詩’,請董恂為之改為七絕文字,後者欣然從命,所得之詩,可見其人xiōng中之物於一斑。
這裡引錄一首,原文是:勿以憂時言,人生若虛夢,xìng靈睡與死無異,不僅形骸尚在靈在。
董恂為之改譯的是:莫將煩惱著詩篇,百歲原如一覺眠;夢短夢長同是夢,獨留真氣滿坤乾。
這是一種非常好的外jiāo手段,但在清流衛道士看來,就絕不入眼,以為他以兩榜出身,居然行此揚州鹽商清客之事,簡直糟蹋斯文到家了加以董恂為人xìng情略有剛愎,故而挖苦譏諷他,給他起了一個外號叫‘董太師’,以他比擬董卓,令董恂大恨——若是在雍乾兩朝,只是這一個外號,就足以斷送他一生前程
董恂為人很jīng細,拿著皇帝批覆的上諭文字,端詳了很久,連文祥叫他的話都沒有注意,“大人,您看,皇上是寫錯了字還是怎麼?”
文祥大怒,“醞卿,你糊塗了?什麼叫皇上寫錯了字?”
“啊,不,職司不是這樣的意思,只是,您看?”
注1:黑龍江人口,總數大約是1,407,867左右,這並非是作者杜撰,而是根據趙澄泉所著的《清代地理沿革表?東三省部》中的資料而來。不過資料所載,是光緒三十三年各屬具冊——用之於四十年前,又是在封禁令撤銷之前,仍自要刪減一二(後文中提及的吉林、遼寧兩地的丁戶數字資料同上,不綴)。
第55節 拖善處理(2)
第55節拖善處理(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