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號多。嘉興鮑昌熙所著的《金石屑》中彷彿收得有李日華一篇關於談印的記載。
翁同龢府中藏書甚多,在書架上找找,拿出一本《金石屑》,在第三冊中找到了一篇李竹懶的短文——李竹懶是李日華的別號之一。
翻開一看,果然所記的正是趙飛燕的玉印:“白水兄,皞臣兄,你們聽。”他念道:“漢宮趙飛燕婕妤時印,不知何年流落人間,嘉靖間曾藏嚴氏,後歸項墨林,又歸錫山華氏。餘愛慕十餘載購得,藏於六硯齋,為一奇品,永為至寶,若願以十五城,豈能易也?”
這是在拿這方趙飛燕的玉印比擬秦昭王願拿十五城易得的和氏璧了。只有一節,肅順又何來這樣的寶物?和他相交匪淺,從來不曾聽他提起過呢?
肅順收受尤家的贈送,是瞞不過龍汝霖和崇實的,只是翁同龢不曾通曉其中,這兩個人也無法與他解釋,當下面對他的問題,只是笑笑不答。就在這個時候,肅順的官轎到了門口,有轎伕壓下轎杆,肅順穿了一襲便裝,登門而入。
聽翁同龢把這方印的來歷說一遍,肅順大皺其眉。他沒有想到尤家會奉上這樣珍貴的古物,轉念一想,尤家必然是全不通曉此物的來歷和價值,只當是俗品,這樣說來的話,倒是不能在手中久存——日後若是給人家知道了,只當自己全然不會處事,那前一段所費的心血,就都白白浪費了。
不過現在還談不到這個,肅順混不當回事的把玉印放回到紫檀木盒裡,由跟隨而來的下人暫時保管,他對翁同龢說:“叔平老弟,這一次我不請而至,只是為了喝你和我這結拜老弟的一杯喜酒啊。”
龍汝霖旁若無人的揚聲大笑:“東翁說的極是,正是該喝一杯他二人的‘喜’酒”
翁同龢很不喜龍汝霖這樣的牙尖嘴利,不予人留任何情面的說話,只是他為人忠厚,只好寬和的拱拱手:“肅大人取笑了。”
順立時知道是自己口誤了,不好意思的一笑,“對不起,我說錯了,我是說,來賀翁兄與我兄弟的搬遷之喜的喜酒,而不是那等促狹之意的喜酒。”
翁同龢這才明白是自己誤會了對方,趕忙說道,“不敢,不敢。肅大人公務繁忙,還要過府為我二人道賀,真正是令我等幸何如哉。來人啊?”
“少爺?”
“快點準備酒菜,請肅大人,龍先生在府中用飯。”
肅順來這裡是有事要找龍汝霖,沒想要久坐,不過崇實和翁同龢一個是他的拜弟,一個是他一直以來想拉攏的物件,就改變的主意,慨然應諾:“既然這樣,我就叨擾了。”
肅順食量很大,不過不是特別講究,此時一面吃,一面談,沒有停過筷子,片刻之間,將一盤蜜炙火方、一盤銀絲捲,吃得光光。周圍幾個人看著,又是羨慕,又是好笑
龍汝霖知道他有個習慣,每當心中有事,就吃得更多。看他眉頭微皺,對幾個人的說話一來是不懂,二來也是無心答聲,說起話來經常不在點子上,當下問道:“大人,此來可是有事?”
順端起碗,把湯汁喝淨,放下筷子,接過聽差奉上的熱手巾,使勁抹了一把手和嘴巴,這才說道:“今兒個我和趙蓉舫為內務府趙雙山的事情遞牌子,皇上於部裡撰擬的刑辟很是不滿意,看起來,竟似是一心要拿趙雙山開刀,偏鄭敦謹,林拱樞幾個又認為此事乃是非刑之罪,不肯具結。”
他把今天的經過講一遍,幾個人立刻明白了。不過大家各懷心腸,輕易不肯建言。在翁同龢在說,他是侍從之臣,隨扈到熱河之前,和父親在北京府中有過說話,聽老父說,此去熱河,若是皇上有文字之役,自然當仁不讓,如是問及朝政,則謹守緘默,萬萬不可以一言相進。
他可以不說話,龍汝霖卻不行,心下微有些失悔:不應該在這時候問及此事的。又轉念一想,覺得不必,在這時候讓翁同龢和崇實見識一下自己的才學,不也是正好嗎?“大人不必如此,皇上銳意改革,對部員之中貪墨情由不肯姑息,本就是明君本色,更何況,皇上和阿尚書說的,也確是的論。趙雙山身為內務府的奴才,持身不正,獲此嚴遣,也算是應有所報。至於部裡不肯具結嘛,在我想來,大人不但不要硬來,倒應該以古之刑臣皋陶自期,犯顏直諫才好。”
皋陶是虞舜的刑官,這個名字在肅順聽來很是陌生,不過他很精明,料想是句好話,只報以感謝的一笑,“那,皇上那裡呢?”
接下來的話就有些犯忌諱了,龍汝霖不肯多說下去,“只要多想一想,總會有辦法的。”
第62節委曲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