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幾句話是張藥方子,”肅順著說:“可以醫我的俗氣。”
“對了”龍汝霖擊節稱賞,“你見得到此就不俗。”
兩個人賓主相得,可謂如魚得水,肅順也在應酬交往中學到了一口很文雅的談吐,在場面上也完全能夠應付得過去。
龍汝霖在肅順身邊落座,笑眯眯的一拱手:“今日面聖,可有天語教誨嗎?”
“今天在殿中,皇上對我說……”把皇帝的話複述了一遍,最後他說:“皇上交託之重,我等身為奴才的,粉身碎骨難以答報,唯有竭盡所能,豁死以報了。”
龍汝霖點點頭,他說:“這本是應有之義,不過大人,”他問道:“鸞儀使的差事、章程,大人心中可有定見?”
“自然是遵照祖制承辦,禮部有則例……”肅順看龍汝霖面帶不以為然之色,便又止住了話頭:“可是不妥?”
“哦汝霖知道,肅順這樣的人把祖宗成法看得無比鄭重,趕忙撇清似的說道:“學生以為,一切照成法來,自無不妥。不過皇上登基以來,銳意推行新政,這鑾儀衛的差事嘛,怕也有很多改弦更張之處。”說著他舉了個例項:“本年六月二十七,皇上只帶著幾個人出園在外,到了大街市上的也閒居,當時是五爺隨行的吧?”
“是。又怎麼了?”
“五爺身為鑾儀衛使,本身就有規勸之責,頂不頂用暫且不論。事後為人上章彈劾,雖然皇上留中了,卻也鬧得灰頭土臉。學生想來,五爺堅辭鑾儀衛的差事,怕也於此事有關。”說到這裡,他看著肅順,低聲問道:“今後這份差事落到大人肩上,皇上若是再有這份心思,你是勸還是不勸?”
“那,你看呢?”
到了黃昏時分,道賀的客人紛至沓來,肅順讓門下一律擋駕,只是把手本留下,對來人說:“我家老爺說了,日後再一一拜訪。”而肅順自己則搭了一乘小轎,從後門出門而去,到南門大街去拜訪惇郡王奕誴。
門下人通報一聲,把轎子抬了進去,正好,恭親王奕也在府裡,肅順給兩個人行了禮,問過安,這才站了起來:“五爺,六爺,奴才來得魯莽,還請兩位王爺恕罪。”
已經是八月底的天氣,奕誴卻只穿一件米黃葛衫,大馬金刀地坐在一張竹榻上,“我正和老六說呢,正好,你就來了。來,座下,座下。”
順謝過,欠著身子坐在一旁,他本意是來探望奕誴,不想奕也在。雖然奕比奕誴還要小上一歲,做事、辦差卻很是得力,在京中主持總署衙門的差事,隱隱然有賢王本色,今天朝會的時候,皇上又毫不猶豫的大加讚賞,自己有些話,就更加不好當著他出口了。
奕看出來了,他這一次赴行在,本來是為向皇上祝中秋節慶之意,本來就準備在這兩天之內,便要返回了。這會兒過來,不為公事,只是兄弟之間一敘私情,看肅順坐在那裡有點發呆,奕笑著站了起來:“那,我先回去了。五哥,趕明兒個我就回去了。就不來府上特意辭行了。”
“嗯,那,我們明兒個朝房見。”
肅順也趕忙站了起來:“恭送王爺。”
“肅順啊?”奕突然又站住了,回過頭來對他說:“皇上一身系四海安危,將這樣的一副擔子交給你,可要時時處處打起精神來,出了半點紕漏,我可不饒你。”
肅順心中很不喜歡奕的說話,差事還不曾履任,怎麼就要‘出紕漏’?報以短暫的沉默,分明是不以為然的意思,奕看得出來,向奕誴一拱手,低頭入轎,有下人扶著轎杆,出府而去。
奕誴拿過聽差奉上的菸袋,美美的吸飽了,把菸袋交給下人,這才問道:“肅六兒,你今兒個到我這裡來,可是有事?哦,今天晚上就在我這裡吃飯吧。”
“是。多謝王爺。”先謝過奕誴,然後他說:“不瞞王爺。奴才此來,是想向王爺討教。皇上畀以重任……”肅順難得的掉了句文,心裡很覺得得意,暗道還是和讀書多的人在一起,方使得自己言談與以往大不相同。
誰知道奕誴讀得書並不比他多,聞言楞了一下:“你說什麼?”
這可真是俏媚眼兒做給瞎子看了肅順苦笑著說道:“奴才是說,皇上賞了奴才這麼重的差事,奴才自知才德不全,便是勉力報答,也怕有疏漏之處。所以,特地前來,請王爺指授一二。”
“嗯,這份差事你也非請教我不可。”奕誴大喇喇的翹起二郎腿,簡單的把皇上的性情、喜好、每日作息時刻大約的和他說了一個遍,最後說道,“皇上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執拗,想到什麼就一定要做到。便如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