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入座,下人又是一番忙碌,曾國藩突然到來,自然打斷了兩個人未盡的話題,周祖培含笑問道:“滌生兄,今兒中午就在我這裡小飲如何?”
“正要陪芝老喝幾杯,國藩便叨擾了。”
“你且稍座,我和雨亭兄還有幾句話要說。”周祖培轉過臉來,繼續對肅順說,“便如你說的,貪墨不為人所知的一節吧。誠然,暗室交往,神鬼莫測,不過在我看來,既有賂遺之舉,必是有所圖,是不是?”
肅順想了想,點頭說道,“是。無緣無故,誰也不會拿銀子給別人送去。”
“這就是了。你想想,若是為了官司收受賄賂,自然的,行賄一方定然是理不直,氣不壯,否則的話,官司只要遇到一個不大糊塗的知縣,定然能夠判得順應民意。若反其道而行之,偏袒一方,當堂審結之後,被屈的一方心中不服,到上峰呈訴,派人追查下來,受賄之舉不就事實清楚了嗎?”
肅順低頭長思,半晌沒有說話,過了片刻,給他想到什麼似的,抬頭問道,“那,若是為求官,而行賄上峰的呢?”
周祖培撲哧一笑,轉而對曾國藩說道,“滌生,人言肅雨亭聰明一世,我看卻是糊塗一時啊。”
曾國藩前情不明,但聽兩個人一番對答,也大約的知曉了一二。皇上有意另開新政之門,命閻敬銘、肅順總理其事,其中特別讓周祖培贊襄其中,閻敬銘回家鄉過年,不在京中,不用問,肅順這是到周府來求計了。
聽周祖培說完,他也難得的一笑,他能夠聽得懂他話中的意思,笑著向肅順解釋:“恩出於上。雨亭兄又何必有此憂煩之態?”
肅順也是心思靈透之輩,給兩個人一言點醒,“我明白了。若說有利可圖,則在任上所行之事,有百姓、士紳、生員可以呈訴上峰;若是無利可圖的話,只怕也不大會有人肯於花大把的銀子求官了。芝老,可是這個意思?”
周祖培微微笑著,點頭不語。“只是,這皆是我等君子心聲,以為天下都是良善之輩,行事秉持聖人禮法,規行矩步。若是有那不肖之人呢?”
“那也很簡單易辦。朝中律法,正是為此等人而設”周祖培大聲說道,“百姓到堂呈訟,一旦查有實據,即刻繩以重法,想來只要數年下來,天下間這般浮躁混亂的風氣,當為之一清了。”
正事有了了斷,肅順心情大好,忍不住和周祖培開起了玩笑;“芝老,是不是我近日多到您的府上來,彼此熟稔不拘禮節,引得芝老心中不滿?”
周祖培一愣,“這話怎麼說?”他問道,“還是老夫有什麼怠慢處了?”
“本來嘛,曾滌生前來,您又是親迎,又要留客飲宴,我來的時候,您可不曾這般熱情啊。”
周祖培和曾國藩啞然失笑,“好你個肅雨亭居然在這裡挑我的理了?本來是不想請你的,只為你饕餮太甚,我府上的廚子一聽說你來了,心中都打鼓。你知道他們說什麼嗎?”
“說什麼?”
“那個白白胖胖的肅順一來,府上就要有人餓上兩頓,才能把他吃掉的找補回來”
“若是這樣說來的話,下一次我過府拜望,還要自己帶食物了?”
一句話出口,三個人同時大笑前來。
大年初一的早晨起來,洗漱以畢,用過早膳,皇帝一隻手端著溫熱得正好的**,一隻手拿著幾本摺子在看分別是曾國藩早就呈上來的《細數英我兩軍戰事弊端折》,雲貴總督吳振棫的《苗疆事宜七條折》和崇實所奏的《扶綏苗瑤之法折》其中還有一個夾片,是《趨劃苗瑤生計折》。
這三個人一個是封疆大吏,兩個是皇帝登基之後不次撿拔而起,均有密摺陳奏之權。不過摺子送抵禦前,皇帝一直忙於新年前後的種種繁雜政務,沒有仔細看過,放在密摺匣子中,已經有些時日了。
他從腰間拿出鑰匙,開啟曾國藩所進的密匣在摺子中,取出折本,奏陳中是這樣說的,“……英軍重在指揮靈便,各級所屬,如臂使指。進攻之事,悍不畏死,臣與英夷渠魁戰後研討之時,彼方亦自坦誠相告。軍中尤重紀律,犯紀之人,不論品秩,皆有軍法相繩。”
“臨敵之先,英夷慣以火炮之威開路,轟鳴大作之中,泥土翻騰而起,震懾地方兵士。而步陣整齊劃一,攻陷於後。又各有奇兵自間道出擊,斷敵後防,於廣州虎門要塞之戰,此種戰法每每建功於一役,使天朝首尾難顧,終至三日之內,為英夷炮艦兵臨城下之惡果矣。”
“英夷戰力極強,而保障有法,臣聞,英夷渠魁額爾金等人答說,本意在使聯軍退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