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格林沁楞了一下,他沒有思及自己的哪一句話稱得上是‘粗陋’之言?想了想,明白了。又碰了個頭,“奴才惶恐。”
“沒什麼,你繼續說。”
格林沁又說,“奴才所言及的生事,都是一些挑釁滋事,言語不和引發的彼此毆鬥。雖是於大節無礙,傳揚出去,總是奴才統軍不嚴的過失,所以,奴才每日裡親家操練,讓他們把汗水全都灑在演武場上,一來避免了無事生非,二來,奴才以為,只有平日多多訓練,日後國家有警,兒郎們拉出去,才能為國抗敵。”
“要是照你這樣一說,似乎八旗兵士只要能夠勤加鍛鍊,日後也是可以為國出力的了?”
“奴才不敢言。”
“說,見微知著之下,可知不但天津一地,舉凡我大清疆土之內,八旗兵勇都已成全無一用之材,若是還不能痛下決心以為改正的話,日後不要說上陣為國禦敵,就是承平時日,這些人也只是一些白吃米飯,白領國家薪祿的畏葸之輩。說。今日言者無罪,有什麼話,都說出來。”
格林沁向上碰了個響頭,繼續說道:“奴才以為,練兵不得法,是八旗今日成天下人口中笑談之資的最大因由。當兵吃糧,本是正途,只不過國家承平日久,八旗子弟難有上陣禦敵機會,更且……”
“更且什麼?”
“更且八旗子弟從落生,便有了一份公出的銀子可拿,誰又肯賣力?還不用提仗著父祖餘蔭,……”
僧格林沁痛快暢言,皇帝卻已經神遊物外。他的話不能算不對,不過已經超出了兵制的範疇——旗下人登進的路子寬闊無比,胸無點墨都可以做到部院大臣,這樣的一群人充斥廟堂,白白拿錢,於國事一無所獻也就罷了,於皇帝夢想中要進行的國政改革也實在是一團不可解的亂麻。
只是事情要一步一步的進行,自己自問登基三年來,根基已穩,但是真要動這些人的話,卻絕對不是現在能夠做得到的想到這裡,他故意以手掩口,微微打了個哈欠,“啊”
看皇上面露倦色,僧格林沁的話說到一半,也只得停了下來,“皇上今天勞累了一天了,”賽尚阿碰頭答說,“容奴才們告退。明日再說吧?”
皇帝沒理他,又說道,“朕這一次到天津來之前,於兵士畏葸之情早有所料、所知。只是心中甚是不願相信,今天看來,嘿實在令人大失所望啊。”
“總是臣等不能妥善料理,上貽君父之憂,臣等自知有罪,請皇上責罰。”
“責罰你們就能夠把兵士磨練成材了嗎?若真是那樣的話,朕就立刻下旨,把你們全部趕出朝堂”
雖然明知道皇帝說的不過是半開玩笑的話,但是思及這一次在楊村所見所聞,也實在丟臉,皇帝的怒火不知道什麼時候,向什麼人爆發出來,賈禎一干人也真有點害怕了,一個個伏地不起,以頭碰地,口稱有罪之聲不絕於耳。
年輕的天子於這等只知道碰頭請罪的行徑膩煩透了本來他無意就早已經知道始末原由的事由發火,這一刻倒是動了真怒,“軍機處?”
“啊,奴才在。”
“下去擬旨,納爾經額身為直隸總督,上不能報效朝廷,下不能整飭士卒,用心效命,著褫奪黃馬褂,摘去雙眼花翎。降三極使用,仍留總督任上,以觀後效。”
“奴才領旨,謝恩。”
“還有,胡林翼身為天津知府,對屬下兵事一節全無所知,朕略有諮故,該員左右含糊,語多遊移,可見平日辦事顢頇。著降兩級,罰俸一年。”
“至於奕山、長瑞之流,立刻鎖拿進京,交兵部議處”
一番雷霆之怒,嚇得眾人連連碰頭,皇帝厭煩的一擺手,“都下去吧。”V!~!
第106節綠營積弊
第106節綠營積弊
御駕在城中休息了一夜,但是曾國藩卻整宿不曾安眠,在楊村所見,已經讓他將兵制一事更加的重視起來,綠林綠總數常在六十餘萬之間,這樣多的人,卻是全然無用之兵,一旦國家有警,不要說枕戈待旦,就是保境安民,對這些人來說,也是過奢之望
他認真的想了想,把折稿鋪陳開來,讓聽差為自己多多的研了一海的墨,在燈下奮筆疾書,一開始還為人心存顧忌略覺筆下晦澀,隨著越加論述,反倒越感覺處處逢源,一發而不可收了。
奏摺的內容則不出自己多年來所見所聞之史實,在一開篇,他先就明清兩代的‘軍’‘兵’之制大發闡論。
“綠林之兵,為我朝世祖章皇帝英明神武,高屋建瓴,統協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