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齷齪,縱然於君父不敢有半分流露,只是看到堆積在御書房中,各道御史上來的彈劾恭親王奕和總署衙門的摺子,皇帝心中很清楚的知道,這些人表面上是在攻擊恭王,實際上,卻都是項莊舞劍
這一次英使提出請求參加先皇奉安大典,若是因為內中可能有‘先皇聖德,引得四方蠻夷追慕仰思’的思路而允准了,只怕立刻就會有人上摺子說話,這些人的說話皇帝能夠想得出來,無非就是一些禮儀失常,致使先皇在天之靈難安的文字——所以,他才要先一步堵住眾人的口也省的日後再為種種不可談之事,借題發揮
“禮尚來了嗎?”
“臣在。”禮部兩堂從人叢中走了出來,在丹陛下跪倒:“英國人的要求雖然被駁回了,但是其人心懷天朝,追慕先皇聖德之心卻不可不有一番嘉獎。孫瑞珍,倭仁?你們兩個人下去之後,把這番旨意和內閣明發,孫瑞珍,你親自到英國領事館去一次,把朕的這番意思宣講給英人。”
“是。臣領旨。”
“再有就是上一次你上摺子說的明年春天請移駕熱河行宮一事,朕準了。”皇帝的眼睛在下面溜了一圈,端起了御案上的:“禮部儘快擬出隨扈、伴駕、留守京中的人員名單,下一次朝會之前,朕要看到。”
“是。臣等下去之後,立刻著手操辦此事。”
“哦,讓七弟,九弟他們小哥兒幾個,這一次也隨朕一起前往,讓他們到聖祖、高宗皇帝當年駐蹕的地方去,領悟一番先皇的聖意。”
“喳。”
皇帝放下,向站立在一角的六福點點頭,後者拉長的嗓子唱喏一聲:“退”
回到部中,孫瑞珍和倭仁坐下來商議了一會兒,各自有聽差倒來熱熱的釅茶,端上手巾把,讓兩個人休息,另外一邊,有人取來大清會典則例,把上面的細則文字抄錄下來,必要的地方填上人名,便算脫稿,給兩位大人看過,就可以送交內奏事處了。
“艮翁。皇上今天的話,是不是有意為之啊?”
倭仁是蒙古人,字艮峰,道光九年的進士,為人方正,又是深研理學,咸豐元年的秋天,被皇帝從內閣學士兼翰林院掌院學士的職位上改調禮部尚書一職。
正如皇帝想的那樣,若是真的允許英人參加大典的話,他就是第一個要上摺子的。其實不單是這件事,便是總署衙門成立之時,也是他第一個上摺子表示了明確的反對意見,其中有:‘立國之道,尚禮義不尚權謀;根本之圖,在人心不在技藝’、‘學術為人當恪守程朱,此外皆旁皙小徑,不可學也’、‘天下未嘗無才,待朝廷大氣轉移之。何謂大氣?誠而已矣’的警句,在清流中也被廣為讚頌傳揚一時。
只是皇帝執意要做,而且有以惠親王、恭親王、鄭親王,定郡王等一干宗室勳貴的支援,他的意見沒有被皇帝過多的重視。
聽孫瑞珍說完,倭仁停了一下,拉長了聲音說,“皇上年紀雖輕,卻是聖明本色啊。”他說:“便是皇上俯準英夷所請,我也要上摺子封駁先皇奉安,何等大事?隨扈行禮的官員中多出來幾個金髮碧眼的夷人,將來推始論緣,你我二人身為禮臣,卻不能匡扶君父,嘿”
“皇上聖明,先一步回絕了英人荒唐之請,艮翁也不必為此憂煩了。”
“不提此事了。”倭仁說:“英公,聽聞最近京中出了一檔奇聞了嗎?”
“不知道艮翁指的是什麼?”
“就是銘翁府中來客之事?”
“這,略有耳聞。”
李泉帶著曹靈和下人千里來京,最近成為北京城中街談巷議的趣聞。而且口口相傳,越來越邪乎,有的說是李泉和曹靈自小青梅竹馬,長大之後,曹靈出落得美豔無雙,給同城的惡霸看中了,一定要強娶過門,做第六房的小妾,兩家不從,惡霸派人把李泉之父毆打致死,李泉投告無門,才連夜帶著未過門的妻子出逃。
也有的說是曹靈的母親嫌貧愛富,一心要自己的女兒嫁入豪奢之家,曹靈不從,和李泉商議好了,效仿卓文君夜會司馬相如古例,帶著丫鬟、奶媽出走;還有的說李泉本來就是落魄公子,路遇曹靈,驚為天人,施展種種風流手段,將她弄上了手,然後連夜奔逃至此。總之是怎麼難聽怎麼編排。
孫瑞珍也大約聽過這樣的傳聞,心中卻從來不肯相信,倒不是旁的,只是這等捕風捉影之事,全無半分實據,更兼著像他這般從來以孝悌持身的君子,最不喜背後論人之非。便是在自己府中,也是明令禁止下人議論此事。不過他卻不明白倭仁為什麼會說起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