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為官三代,穿衣吃飯。嘿!誠是不虛啊。”
翁心存端起小茶壺也喝了一口,翻身坐起,揮揮手讓幾個丫鬟下去,這才低聲問道:“英公,今日過府,可是有什麼見教嗎?”
孫瑞珍慢悠悠的坐起身子,似乎很是奇怪對方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銘公,這番話倒應該是我問您才是的吧?今天在廟堂之上,……”
看他雖是一副雍容神態,卻語出輕佻,翁心存心中不喜,不過在這樣的時刻他能過府探望,倒是也應該感念,沉吟了一下,他問道:“英公,老夫之事,可有什麼訊息嗎?”
“此事議論者甚多,看法嘛,也大致相同,都說是曾滌生搞的鬼。”
翁心存也曾經仔細想過,自問沒有什麼對不起曾國藩的地方啊?他入部視事之後,自己知道他帝眷正隆,公事上幾乎一概不管,便是底下人有事找到自己,都知會他們去請示曾大人,想想並沒有得罪他啊!何以出此落井下石,砸得人頭破血流的毒手?
心裡想著,嘴上訥訥的問了一句:“他也是……,理學之士,這等不與人為善,卻是為何?怕也是懸測之詞,不足為憑吧?”
孫瑞珍心中苦笑:翁心存真正是忠厚得糊塗了!旁的不論,只是這侍郎、尚書二字之差,難道還不足矣嗎?話當然不能這樣說,只是搖頭一笑,又拿起了茶壺。
翁心存遲疑了一下,好一會才開口:“英公,你能不能助我一臂?”
“是何事?”孫瑞珍問,“只愁力薄,不能為公之助。”
“此事非勞英公鼎力不可,他人無用。”翁心存放低了聲音,“你跟曾滌生有數年同僚之誼,上年又曾經一起赴江寧辦差,說來關係匪淺,可共機密……”
孫瑞珍有些發愣,他了解對方的言外之意,是要他到曾國藩那裡去做一次‘探子’。這個要求頗出他的意外,但仔細想一想,易地而處,自己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因為這確是個‘捨我其誰’,別人幹不了的任務。當下斟酌著點點頭:“同舟共濟,我自不憚此行,但有什麼成就,卻不敢說。”
“偏勞,偏勞!”翁心存連連拱手,“此事還望縝密。”
“老夫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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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節 黨爭初起(1)
答應了翁心存要打探其中的訊息,不過具體怎麼做,卻是要很認真的籌劃一番的。曾國藩在新君登基的一年之中紅得厲害,便是有上年謝恩折一事惹得皇上大怒,卻也不過是借題發揮,用意只在收權而已——這樣的事情是瞞不過朝堂群臣的。
這一年來,曾國藩受皇上器重,招對之勤,寵信之專,令群臣側目。論起帝眷之隆,自己是怎麼也比不來的。而自己若是貿貿然過府探望,言語間只要有半點的反側缺漏,不但救不得翁心存,怕是自己也會遭曾國藩的忌,若真是那時,就真的成了從井救人了。故而,一定要想到一個萬全的法子,方可著手。
考慮了幾天,終於給孫瑞珍想到了一個辦法:曾國藩是道光十八年的進士,座師是穆彰阿,房師是季芝昌。前者不提,後者卻是軍機處南派的中堅。不如去探聽他的訊息,再做道理!
軍機處從雍正十年成立之初(關於軍機處的成立,很多人有不同的觀點,這裡,筆者是按照鑄造軍機處銀印的雍正十年八月的上諭為根據設定。本書是網路文學,不是什麼正統史書,讀者毋須較真)就從來都是以旗人領班,多年沿襲,下面四至五名漢臣,又分為南北兩派,如同現今軍機處的祈雋藻,周祖培分屬北方,何汝霖和季芝昌分屬南方一般。不過這時候,軍機處中的南北對峙,勢同水火的局面尚未形成氣候,還能做到同舟共濟。
話是這樣說,南北兩派彼此心中牴牾,也是盡人皆知的秘密,賽尚阿半通不通,雖是以旗人領班,凡事拱手相讓,不過伴食而已。他下面的祈雋藻也就經常可以在面君的時候慷慨進言,這樣一來,北派的勢力大漲;而南派,也就只能選擇斂跡消聲了。
這種情況自然為從來以南派領袖的季芝昌不滿,又無可奈何,一直在想辦法重振南派之威,不過沒有機會而已。
孫瑞珍是北方人,不過他身居禮部尚書,在六部之中身份最為超然,若是由他向季芝昌進言,也不至於會為人誤解。打定了這樣的主意,便開始尋找機會。
季芝昌是江蘇江陰人,從高祖起就在清廷為官,其祖滄葦在康熙朝做到左都御史之職,算是朝中南派重鎮,江陰之地又是富庶之鄉,略略扯得上寅、年、鄉、世誼的,每一年的三節兩壽都要致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