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先開口,只是不斷地在按著手…
聽說他最近在跟刑部和大理寺在重填律法,日夜翻典閱籍無數,想來這手寫的冊案也是不少。
之前,他在家中夜宴洛州都督景亮,也不知道他怎麼跟人談的,沒過幾日,景亮就上朝發出了軍州擁戴聖上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之心,道洛州願意自立更生十年,把省下來的糧響交給聖上治理國家朝廷,給百姓挖河修道。此後不久,涼州也尾隨其後,涼州的楚平原親自來京也交了同樣的軍立狀,此事因是他兒所為,這次事件在外也被人稱為“明公殿之夜”……
他歸德侯府的明公大殿,在幾十近百年的時間過後,又出現在了人的口中,還將記載在史薄上。
歸德侯府是跟過去完全不一樣了。
他父親在世時所求的,居然讓他親眼等到了這一刻。
想及這些,宣宏道心中的糾結無奈化為了一聲長嘆,他先開了口,“你又何必氣她?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就是這個性子,你從小她就看重你,怎麼受得了你這裡的委屈?”
宣仲安一直在想著要怎麼跟他父親開這個口,沒想,他父親先把話提了出來。
“她從小看重我,看重的是我是她的長子,你們的長子的身份……”宣仲安朝他父親看去,見他父親臉色大變,皺眉不悅,他笑了一下,接著道:“既然您說看重,那您看我從小到大,她照顧過我幾何?”
“你不是不知道,她身子向來不好……”
“照顧過洵林幾何?”宣仲安打斷了他,“她是身體不好,有容易頭疼心悸的毛病,受不得吵鬧,要靜養,可我跟洵林,是她的親兒子,我還好,祖父帶著我長大,等我知事了才去,可惜洵林了,母親不管,又有個人面獸心的奶孃,小小年紀就遭了大罪才從閻王爺那裡搶回了一條命,您說,這事是當時許渝良那蠢貨乾的沒天良的事,但您能說,這與母親脫得了干係嗎?”
“這個府,當時沒有姜家替我們撐著,早完了,我知道,您心裡也覺得對姜家有愧是嗎?”宣仲安看著他父親,“所以這些年裡,您看在外祖的份上,看在死去的外祖母份上,看在姜氏一族的份上,對母親也就格外放縱了些,不是嗎?”
宣宏道皺眉看著他,低斥了他一聲:“仲安……”
話不能說到這個份上,太無情了。
“你母親當年為了生你們,也是九死一生,但她從來沒有對此埋怨過一句,她為了給我們宣家添丁,明知身體不適,你的幾個弟弟在她肚子裡沒了她也拼死生下了洵林,”宣宏道又道了一句,“她只是有些做不到的事,確實做不到,做不好罷了。”
宣仲安聽著這話,悲哀又無力地笑了一聲。
他父母感情好,彼此體貼體恤對方,這本是一府的幸事,怎麼到了他們歸德侯府,怎麼就讓他感覺這麼荒唐又無力呢?
“當年有姜家,現在有我,”宣仲安身子往後一壓,他靠著椅背閉著眼淡淡地道:“侯府的日子要比以前好過了。不過往後這侯府裡,等我的妻子無所謂我們好壞,不打算再為這個涼她心的侯府盡力了,這家的夫人說不要孫女就不要孫女,說推孫兒就推孫兒,說暈倒就暈倒,家裡又像是塊破布一樣就等著別人隨意拉扯的時候,我這個替你們擋著的,又能好到哪去?等他們都死了,我也離死不遠了,到時候外祖父也沒了,姜家跟侯府的情份也淡了後,您說,您的歸德侯府靠誰呢?”
“仲安,夠了!”過頭了!
宣仲安睜開了眼,疲憊的他眼睛裡一片血絲,他平靜且漠然地看著他的父親,“您告訴我,到時候,你們打算靠誰呢?”
“這個家,本來是我歇息喘口氣的地方,”宣仲安坐直了身,彎腰揉了把臉,疲憊萬分地道:“我好不容易把它變成了我想要的樣子,可我沒想到,這裡跟朝廷居然一樣險惡,一個錯眼,我可能就會前功盡棄,往昔一切的努力皆灰飛煙滅,而這……”
“仲安!”
“既然侯府註定要倒在她的眼淚下,我們這些年所做的這一些,又是何必?”宣仲安撐著桌子站了起來,看向他一身憤怒與羞愧交雜的父親,“爹,您已經有了白頭偕老的人,就不能給我留一個跟我並肩作戰,在我喘不過氣來的時候能給我撐起一塊地方讓我歇一會的妻子?別讓我在這個家裡,什麼都得不到。”
說著,他轉過了身。
“你去哪?”宣宏道莫名心慌,站起來就叫了他一聲。
“回沁園。”宣仲安回過了頭。
“仲安,”宣宏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