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鳶尾如實的搖搖頭道:“未曾見過,只聽下人說起,據說是驚為天人!”
高子瞻點頭道:“與你不分仲伯。然最驚訝的並非如此,她的一雙親人,我瞧著,只怕更盛一籌。”
高鳶尾聽到“不分仲伯”這四個字已是一驚,再聽那“更盛一籌”,眼中驚色更盛。
“既然有親人……為何……還要賣身進相府?”高鳶尾小心翼翼打量著大哥的臉色,問道。
高子瞻嘴角擒起苦笑:“據說是因為與她爹賭輸了賭局。才入了相府。”
“賭輸了,就賣身為奴?”高鳶尾一臉的不可置信。
高子瞻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嘆道:“好了,我知曉的都說與你聽了。夜深了,咱們回吧!”
高鳶尾身子一頓,從小到大。大哥的手。素來只落在大姐頭上,像這般撫著她的頭柔聲說話,還是第一回。
高鳶尾眼眶一紅。低聲道:“大哥……你……是不是……喜歡她?”
聲音漸說漸低,到最後已化作了囈語,高子瞻卻聽得分明。
他劍眉一緊,臉上微微一動。答非所問道:“其實我對她早有所察。”
高鳶尾仰著定定的看了大哥幾眼,淺笑以待。
高子瞻見四妹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而不語。不由輕嘆一聲,柔聲道:“夜深了,大哥送你回去!”
高鳶尾垂首,黑眸如夜。
那一聲嘆息她聽得分明。也悟得分明。所謂門當戶對,不僅僅是門第上的匹配,也指身份上的相符。堂堂相府長孫。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娶一個私生女為正室的,不管這私生女的身份如何高貴。如何不凡。
高鳶尾抬首,大哥如深的目光正朝她看來。兄妹倆對視良久,半晌無語。
高子瞻將人送走,回泰然院,將至院門口,貼身小廝應辰迎了上來,壓低了聲道:“大少爺,如玉姑娘出事了!”
高子瞻身形一頓。今日他因遇到林家二人,不知何故想起了通房如玉,到底是主僕一場,多少有些個情份,遂命人去打聽她如今日子過得如何。
“她怎麼了?”
“回大少爺,昨日她死了。”
“死了?”高子瞻心頭震驚。
“回大少爺,小的打聽到如玉姑娘進了袁家後,因為人聰明,又有眼色,袁家老太太看中收在房裡做了貼身大丫鬟。哪知……”
高子瞻橫了他一眼。
應辰嚥了口口水,忙道:“哪知與袁家大爺勾搭上了,眉來眼去便有了首尾,只瞞著眾人。昨日不知何故,兩人在園子里正成好事時,被人逮了個正著。袁家大奶奶一氣之下,便命人打了板子。統共就三十板,打完人已經沒了氣息。”
高子瞻聽罷,心裡已經大約明白。
一個心高氣傲的女子,被賣到別府,自然想找個可依託的人做靠山。袁家富戶,家產大房佔得大頭,遂使了手段將自己的身子送出,誰又知東窗事發,不僅靠山沒尋著,反而失了性命。
高子瞻心底一陣惡寒,淡淡道:“念著她侍候我一場,你幫她買副棺材,找個地方埋了罷!”
……
涼風有信,夏月無邊,虧我思鄉的情緒,好比度日如年。
侯府的第一個晚上,林西看著外頭一輪亮月,不可預期的失眠了。
床很大,錦被很軟,屋裡很涼快,庭院很寂靜,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無缺,可她偏偏翻來覆去睡不著,侯府眾人的面龐似走馬燈一樣,在眼前閃過。
外頭上夜的秋雨,冬雪二人聽得裡頭的動靜,點了燭火進來檢視,見林西睜著兩隻滴溜圓的眼睛,半分睏意也無,那秋雨不由笑道:“往日姑娘躺在床上,便睡得香甜,今日何故失了眠。”
那冬雪也道:“莫非席間多喝了幾杯濃茶?”
林西索性坐了起來,苦笑道:“我認床?”
冬雪拿起椅背上的衣衫,替林西披上,笑道:“姑娘又說玩笑話。姑娘剛入宮裡時,睡得昏天黑地的,也從沒有認床一說。”
林西被問住了。事實上只要心中無事,她確實是沾了床就睡,比那嗜睡的豬還要快上三分。
林西蹙眉思了思,道:“你們都上床坐,我且問你們,今兒個家宴,可有什麼稱奇的地方。”
冬雪笑道:“奴婢兩人守著院子,沒跟姑娘往前頭去,不過聽春夜,夏風回來一說,到是覺得有幾分稱奇。”
林西笑得如沐春風:“別愣著。快坐上來,與我說說,何處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