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見無人理會,氣得重重一拍案桌,怒道:“秦國夫人府到底是個什麼說法,你們父子倆給我個準訊,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拖不起!”
高則誠淡淡一笑道:“父親,準話我早就與你說過了,兩頭都推了去,另尋!”
“楊家的姑娘,長得又好,性子也柔,哪一點配不住咱們府裡?”
高則誠眉心微皺,收了笑道:“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問題,而是能不能配。上回太后將我喚去,言語中已將意思露了出來。”
老太爺冷笑道:“她一個老孃們,管得還真寬。我高家的兒子娶妻,娶什麼妻,莫非還要看她臉色不成,你這堂堂一國之相,做到這個份,也算不得本事。”
高則誠根本不理會他言語中的譏諷,簡簡單單道:“就憑秦國夫人與太后這些年的宿怨,咱們高家就不能去淌這趟渾水。”
老太爺眼睛一瞪,怒道:“做人不能忘恩負義,當初你老子我能復起,多虧了秦國夫人在先帝跟前進言,咱們高家才有的今日。”
高則誠冷笑道:“父親是想拿子瞻的婚事報恩?”
老太爺被人說中了心事,惱羞成怒,正欲發作,卻見大孫子高子瞻忽然起身,面無表情道:“祖父,父親,婚娶一事,本輪不到子瞻作主,只是今日你們將我喚來,能否容我說幾句。”
老太爺對這個大孫子素來喜歡,緩了面色道:“你說!”
“秋閨將至,孫兒不想因兒女私事耽誤學業前程,還請祖父,父親先將婚事往後推一推,一切等秋閨過了再說也不遲!”
“你的意思是,把秦國夫人府的婚事推了?”老太爺猛然變色。
“正是!”
高子瞻淡然一笑道:“先不說那府裡是個什麼境況,只說楊小姐這人,我瞧過一眼,總覺得溫柔賢慧有餘,聰明機智不足。我將來的妻子,必是要替我打理內宅,教育子女,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心機深細,才配做我高家的主母。”
溫雅如玉的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那笑意中又透著絲絲霸氣,令人不容忽視。
高明,高則誠父子見之,心底動容。這孩子到底一半留著崔家的血,只那份自信,淡然,深慮,府上其他兩位少爺就比不上。高府有此等兒孫,必能長盛不衰。
父子兩人對視一眼,均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欣慰。
高子瞻嘴角一動,又道:“此次秋閨,倘若我高中解元,明年開春,高中狀元,還請祖父,父親允子瞻一事。”
高明氣昂道:“何事?”
高子瞻淡笑道:“請允子瞻婚事可自己作主。”
高明父子聞言,勃然變色。
高子瞻不等二人問話,繼又說道:“請祖父,父親放心,此人必不會出身小戶,必是知書達禮,聰慧機智。”
高則誠眸色一眯,不悅道:“你是否已有人選?”
高子瞻隱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拳,欣然道:“父親,尚無!兒子只是不願意祖父,父親為了子瞻的婚事,意見相左,大動干戈。況母親生前,曾與我說,婚姻大事,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夫妻相處,卻要幾十年那麼久遠,若娶個心中不喜的,再高的門第,再錦衣玉食,日子到底是難過。”
高則誠一聽兒子說起前妻之言,且此言語似乎又有些意有所指,不由神色微黯,不再說話。
高明深深的看了兒子一眼,冷笑道:“太過歡喜的,難勉沉溺於兒女私情,也非好事!”
高子瞻笑道:“祖父放心,子瞻素來以學業和功名為重,絕不會沉溺於兒女私情。”
……
夜色深沉,空氣中還透著絲絲熱意。
高子瞻從書房出來,抬頭看了看天,深吸一口氣,閒亭信走的踱出院子。
荷花拎著燈籠在前頭帶路,拐角處,高子瞻身子一頓,反身大步流星的踏入夜色中。
荷花走了幾步,見身後無人,嚇了一跳,忙喚了幾聲“大少爺”便尋了過去。
卻見不遠入,一個修長的身影立在一處大石前,一動不動。
荷花忙上前喚道:“大少爺,做什麼在這兒發呆,夜深了,該回了。”
高子瞻恍若未聞。
四、五個月前,海棠樹下,青衣小丫鬟託著腮,嘟著櫻桃小嘴,腮邊兩縷髮絲調皮的垂於耳邊,渾身上下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
那小丫鬟自言自語,說了一連竄的話,還說什麼“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管閒事的鳥兒被蟲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