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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東西,你可認得?”衛琨問他。
重劍、黑甲,雙魚玉佩是方家給苻秋的信物,他轉手讓東子收著了。
苻秋膝一軟,兩眼擦黑,從桌上抓過玉佩捏在手裡,喉嚨發乾,一把抓過報信的兵,手提著他領子,喝問道,“怎麼回事,東西從哪兒來的?!前線出事了?”
姜松忙把他拉開。
士兵跪在地上,“半月前大帥派了一小支部隊出去偵察,在黑沙河一帶發現殘兵……舉的衛家黑龍旗,死了不少人,岸上有近千具屍體……”他頭幾乎貼地,聲音發顫,“堆在外頭,被野獸啃得認不全樣子。有人認出這把劍……”
苻秋悲痛大叫一聲,幾乎要暈過去。
姜松把他架著,不斷在他耳邊說話,他雙目發紅,只直勾勾盯著那把劍。
“兄弟們把這把劍的主人帶了回來……只是路上耽擱得久,又開了春天氣回暖,樣子很不好看。”
士兵全然不敢看苻秋,若不是姜松架著,恐怕發了瘋的少帥要衝過來把他砸扁。
“大丈夫為國捐軀,論好看?!”衛琨怒道,“帶進來。”
士兵連忙磕頭,出去叫人。
衛琨提著苻秋肩膀,讓他坐在椅中,外面急匆匆腳步聲跑過。
“人還沒見到,未必就是他。”衛琨沉聲道,皂靴行至門邊,比苻秋還想先一眼看見袁歆沛的屍體,這想法令他手指隱隱興奮地抖動。
惡臭自草蓆掀開散發出來,士兵哆嗦著在地上磕頭,“棺材太大不好運,便先用草蓆裹著,找馬車運回來的。”
姜松木著一張臉,顯是見慣了死人。
衛琨手指動了動,在屍體身上摸了摸,那屍體已算不得一個人,暴露在外的面板幾乎都留下了虎狼啃噬的印記。
苻秋吸一口氣,站起身,又坐回去,眼睛刺痛,他一手緊按額角,聽到衛琨宣判。
“這個,認得?”衛琨從屍體腰上摘下一物,丟在桌上。
紫黑色乾涸的血跡粘黏在上頭,是虎符。
苻秋喉頭一哽,忙跑出門去,蹲在廊下一陣乾嘔,淚水奪眶而出,他緊咬牙關,與東子朝夕相伴的日夜浮光掠影般飛快閃過。半晌方強撐著站起,緩步走到屍體前,他右手本握劍,被啃得露出森森白骨,指節仍保持著屈起,是握劍的姿態。
“五萬人,一個都沒剩下?”苻秋冷聲朝士兵問。
“咱們的人沒全回來,查到下落便讓信鷂來報,這幾日還沒有訊息。”
近在眼前的屍體陣陣惡臭,臉上盡是肉泥,半邊臉頰全然凹陷,能看清側旁牙齒。苻秋死睜著眼,直看得難以呼吸,姜松才把他從地上拖起來。
不料苻秋猛然一掙,姜松大喝一聲,“別動!那是屍體!少帥你……”
所有人都要吐了。
只見苻秋抱起屍體,貼著他的臉輕輕摩擦,宛如撫摸自己的情人。
衛琨喉頭上下,沉聲道,“給他們留點時間,做個告別。”
靴子走到門口,頓了頓,姜松被他看了眼,也走了出去,關上這間屋。
聽見關門聲的剎那,苻秋這才抖著手去扯東子的褲帶,他的手抖得太厲害,仍無法解開,乾脆坐到東子身上,腳底下感到滑膩,手上殘碎的肉被踩壞了。
苻秋滿頭冷汗,忍著難言的腐朽味道,使勁一扯。
長褲總算被他扯了開。
黑甲是後來脫下拿回來做證物的,身體在鎧甲的保護之下沒有受損。
扈陽以北氣溫更低,苻秋手指在屍體大腿上翻看,面板已經變色,但因前段時間的低溫,依稀能辨出面板表面沒有東子身上那道猙獰長疤,也沒有麒麟紋身。
苻秋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汗流浹背,薄衫緊貼在背脊上,印出一排漂亮的脊骨。
他鬆了這股勁,居然有點爬不起來。
半個時辰後,屋內傳出一陣嚎啕。
院中,樹下,衛琨眉頭緊鎖,一掌擊在樹上,抖落一頭樹葉。
姜松一面替他整理,一面嘆道,“哭出來總是好的。”
衛琨瞥他一眼,自拍去肩頭枯葉,朝院外走去,吩咐姜松好生安慰。
姜松進門時,苻秋還抱著東子的身體,淚水淌得滿臉都是。
姜松心底嘆了口氣,抱歉地望著他兒時的兄弟,捏住了鼻子,雖說是兄弟,他也覺得太臭了。
“少帥,還是讓老么入土為安罷。”
苻秋轉過頭來,惡狠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