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姜松晃著腦袋,身朝一邊偏,又似個不倒翁重新坐起,下筷道, “再不吃粥都涼了,大帥同少帥談事,末將只想討口吃的。”
衛琨腳下一踹,“出息!”
苻秋笑笑,筷子在菜碟子裡劃拉,喝兩口粥,知這關便算在姜松的打岔下過去了。
名字改不改,衛琨沒有提,苻秋也沒說。米粒在舌尖化開,苻秋心底的震驚這時才層層泛開,東子回來,南邊朝廷出事倒是不難想,只是乍聞宋太后沒死。
苻秋心頭一鬆,一時間他娘多年音容笑貌俱來到眼前,描眉的手,繁複的袖紋, 離宮之前緊抓著他的肩膀捏得那樣疼,彷彿此時肩頭都還疼。
現兵馬俱被衛琨收了回去,苻秋光桿司令一個,手底下可用之人只有熊沐、袁錦譽、薛元書三個。
衛琨說要回京去,也只得讓他回去。
苻秋眯著眼在院子裡曬太陽,一把束腰紈扇撲在臉上遮蚊子。
一道影子投在他身上。
苻秋一動未動,像睡著了。
那長條影子蹲下,單膝跪地,往苻秋的腕子上套個東西。
苻秋耷著的手指因虎口太緊勒得手疼,輕顫了下,人卻還沒起,由得冰涼的鐲子往手上套,等上了腕子,感覺像玉石的鐲子已被面板摩擦得溫熱。
影子起身。
定定在他跟前站了會兒,正要走,苻秋有如神助般準確抓住將離未離的手指,與他食指相互勾著,後換到小指。
“回來了。”苻秋的聲音從扇子底下發出。
回聲說,“還沒,翻牆進來的。”
苻秋小指在他掌心畫圓,數到二十八,遂鬆手,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那就滾。”
東子穿了身黑袍,沒有一絲兒花,隔著浣紗的扇中美人,輕碰了碰苻秋的鼻。
聽得那人翻過牆去,苻秋這才嘆了口氣,把扇子拿下來,眼眶微有點紅。
對著日光瞧了瞧,手上那玉色深,翠色轉而成墨,令他心緒稍安,嘴角翹了翹。
是夜,衛琨下令為京城來使擺接風宴,叮囑苻秋一定去。還送來一身常服,見石青色底子上的五爪金龍,苻秋嘲諷地斂嘴角,懶洋洋伸出手去。
“換罷,正經收拾了,朕得見大人了。”苻秋晃了晃腦。
鏡中紫煙兀自愣神,紫雲倒是見怪不怪,苻秋懷疑是熊沐那傢伙早朝媳婦兒漏了口風。
見紫雲將袍服展開,紫煙回過神,才拎起另一邊上前去。
“早知道公子是貴人。”紫雲笑道。
“還叫公子?”紫煙淡淡道,卻不似往常大方打量苻秋在鏡中的樣子,低著頭抿著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