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住眼睫。
“陛下……”
苻秋幾乎質疑自己究竟是否聽見了那聲叫喊,聲嘶力竭。重劍橫掃而過,溫柔地回勾住苻秋的腰,血滴在他眼睛裡,視線變得很模糊。
“沒事了……沒事。”東子緊緊抱住苻秋,就地一滾,利用重劍、自己的身體,與地面成一個穩固三角。
此起彼伏的呼救和驚叫聲在地窖上方嗡嗡作響。
皇帝忍不住暴怒道:“閉嘴!”
苻秋眼圈發紅,一手託舉東子上方的石板,以命令的口吻強硬道:“別管我了,來了就好。朕差點以為……”後怕止不住湧上來,苻秋嘴唇顫動,東子的頭被石板壓得不得不低下,全部重量壓在肩背上。
重劍發出難以承受的悲鳴。
一滴汗水落在苻秋臉上,他笑了笑說:“真的,別管了,保命要緊……”
東子隱忍地皺了皺眉,光線陰暗的狹小空間裡,男人們的汗味與熱氣交織著。接連數日的趕路,讓東子整個人有些脫力,他鼻翼微張,眼睛瞪著,直瞪瞪看苻秋。
“別說話,你摸摸我的腰。”
皇帝的手探了過去,摸到一隻水囊。
“喝點水,外面已經炸開了,馬上就有人把我們挖出去。”深邃目中的安定猶如松柏一樣遒勁而悍穩。
苻秋怔怔看著東子,用力點頭。
苻秋自己喝完水,又給東子餵了些,他低著頭,含不住水,苻秋索性自己先喝一口,含在嘴裡,再貼上去渡給東子。
剛要推開,東子毫不客氣發狠一般親吻他,親得苻秋脖子都發酸,才暗罵一聲,筋疲力盡地倒在地上。
“要不是朕動不了,朕真想……”苻秋眼神灼熱地看著東子的眼仁,喉結上下動了動。
“想什麼?”東子眼睛含著笑。
苻秋惡狠狠道:“想在這兒幹你。”
石板在東子肩背與脖頸彎折處磨出了血痕,他渾然不覺,笑著說:“英雄所見略同。”
“……”苻秋剛喝過水顯得紅潤的嘴唇動了動,那簡直是種無聲的邀請。
東子沉沉目光凝視他,肩膀忽然一下傾斜,頸後磨出的血痕讓皇帝想下旨令他放棄。
“雪蛤取回來了嗎?”
這個時刻提起無關緊要的話題,苻秋當然不是真的關心薛元書的死活,坦率一點說,薛元書真要死了,就沒人能直接威脅到東子的性命,死了更好。
東子神情振作了些,緩慢地說:“魏青雲已盯著他服下了,現在怎麼樣還不知道,但據魏青雲說,應當無虞了。”
苻秋一手抵在胸前,支撐著東子的身體,他的手輕輕撥開東子的前襟,乾燥粗糙的手掌給面板帶來難言的舒適。
“要真出不去了,也挺好,咱們這叫死同穴了。”皇帝的笑聲充滿愉悅。
“好像來了。”東子耳朵動了動。
就在那刻,苻秋沒來得及反應,已聽見隱約的爆炸聲,緊接著他被緊緊抱入東子懷中,強光閃耀,從一點星光,強作燎原之勢。
爆炸來臨的那刻,東子把苻秋的頭往懷中一按,身上重壓消失的剎那,伴隨而來的是硝石刺鼻氣味,疲憊不堪的身軀變得遲鈍,劇痛頃刻沾染上皮肉,像充滿腐蝕性的強酸一般燎開。
鼻端嗅到皮肉的焦味,苻秋抬起頭,臉頰和嘴唇被液體溼潤了,他嚐到那裡頭有鹹澀,還有刺激得頭皮發麻得血腥。
在苻秋的印象裡,那是極端模糊的三天時光,魚貫湧入的人群,來了又去。
每當他醒來,目光總在流盼,想找到熟悉的那張臉,那個身影。但他實在燒得太厲害了,神智難以維持清醒,醒來時總在吃藥,各種各樣腥臭苦澀的湯藥,被不同的人灌進他嘴裡。
直至一天晚上,苻秋醒來,他渾身都充斥著長久昏迷之後的不真實感,他先是動了動手指,隨後發現自己能坐起來,兩隻腿放到了床邊。
他在寬大的龍床上,手觸到床頭盤踞的龍形雕像,被褥上明黃色尊貴無比的真龍映入眼中。
“皇……皇上……”正在打盹的宮女一醒來就被所見嚇得跪倒在地,聲音惶恐而驚喜:“陛下醒了!太醫都在外面候著,皇上可要吃些什麼?”
外間的宮女太監一擁而入,苻秋眨了眨眼睛,他眼皮酸脹,一手支著額,冷冰冰掃一眼跪了一地的宮人,沒有一個眼熟的。
這是怎麼回事,他身邊的人被撤換了。苻秋心道,難道八王反了?記憶如同漲潮一般蜂擁而入,佔據了他所有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