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父皇,馮公公給兒臣開價五十萬兩。”
玉熙宮正殿內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徐階等閣臣堂官都不約而同微垂首,仿若沒聽到陳燁剛才所言一般。
大統一愣,細長的鳳目隨即眯成了一條縫,爆閃出兩道強烈的殺意瞧向跪伏的馮保,嘴角陰森的笑意浮起,嘿嘿笑道:“好啊,真是好啊,算來算去,算到朕的兒子頭上了,馮保,”
馮保抬起頭,嘴角飛快的閃過一抹詭異的笑意,但稍顯即逝,隨即又衝大統快速眨了眨眼睛。
大統微微一愣,已到嘴邊殺氣騰騰的話又慢慢嚥了回去,餘光瞟向臉色都已見煞白,目露驚恐偷瞟向馮保的徐階等人,突然輕咳了一聲,漫不經心地問道:“朱載圳,這兩塊地不用說,你一定是選了棋盤街那塊醬菜園子了。”
徐階等人全都一愣,都驚愕不敢置信的偷瞧向臉上浮動著淡淡詭異莫名笑意的大統。
“父皇猜錯了。兒臣選的是富貴街那塊地。”
大統靜靜地瞧著陳燁,眼神閃爍了一下,微笑道:“這倒是個新鮮事啊朱載圳,朕說過,籌辦修建藥醫部衙署等事宜,皆有你自己出銀子。朕對你精於謀劃,商賈生財之道那一套也頗有幾分欣賞。只是朕不解,這一回你為何要棄賤求貴?”
陳燁跪伏道:“兒臣謝父皇誇獎,兒臣之所以這麼做,是考慮到公私兩面兼顧。”
“哦?說來聽聽。”
“於公,兒臣若買下何記醬菜園子修建藥醫部衙署,是省下了幾十萬兩銀子,可是花出去的十二萬兩銀子卻僅是肥了一個吃喝嫖賭無恥之人,於國於君父都無利可言。普天之下只有一個君父,天下的臣民皆奉養君父一人。兒臣身為父皇的兒子,更應盡做兒子的孝心才是。因此兒臣寧可多花銀子也要買下富貴街那塊地,哪怕僅是博父皇一笑,也算兒臣盡得孝心不是。至於私嘛,”
陳燁抬頭嘿嘿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兒臣這個道理還是懂的。”
大統眼中露出滿意之色,綻顏笑了:“好,好,好,載圳你的孝心朕受了,朕沒白疼你,朕很高興”
陳燁跪伏,動情地說道:“只要能讓君父笑顏常開,兒臣就是花多少銀子都心甘情願。”
大統眼神又是一閃,臉上露出玩味陰險的笑意,低沉笑道:“嗯是朕的好兒子,起來吧。馮保,你也起來吧。”“兒臣(奴才)謝皇上。”
陳燁和馮保站起身來,馮保抬眼瞟了一眼陳燁,回列站好的陳燁嘴角綻起一絲笑意,微微點點頭。馮保眼中立時閃過驚喜輕鬆之色。
高拱眼角輕跳了跳,微動動嘴唇,無聲的暗罵道,諂媚阿諛的無恥之徒。心裡湧起強烈的驚怒,輕描淡寫就拿出五十萬之巨諂媚邀君,如此工於心計又有雄厚強大的財勢,若不盡早將其財勢連根撅起,裕王早晚必被他所害高拱虎目深處飛快的閃過強烈的殺機,但稍顯即逝。
徐階猶豫了一下,躬身道:“景王殿下對皇上的一片孝心,臣等感動不已。臣為天家父慈子孝,欣喜涕零”
閣臣和堂官們也急忙躬身道:“父慈子孝,天家和睦,是天下臣民最大的福氣。”
大統身子向後倚在御座靠背上,雙手拍著兩側扶手雕刻的龍首,微笑道:“父子一體,今兒這開鑼戲,咱們君臣皆其樂融融,好啊”目光飛快的瞟了一眼躬身站在書案後的黃錦。
黃錦拱手微笑道:“徐閣老,諸位閣臣六部九卿的重臣們,剛才景王殿下那番孝心足可感動天地的話依舊還在咱家耳旁縈繞,字字句句都說到咱家的心坎裡了,景王殿下說的好啊,諸位閣老重臣們你們的心情一定都跟咱家一樣吧”
徐階等人忙還禮,滿臉肅穆,頻頻點點頭,但眼中都隱隱閃過警惕戒備之色。
黃錦感嘆道:“普天之下只有一個君父,天下臣民也都奉養這唯一的君父,咱們的皇上。可咱家有肺腑之言想請問諸位閣老重臣們,你們站在玉熙宮正殿內,這心裡是作何感想?”徐階等人臉色都是微變,微垂首,沉默不言。
黃錦眼圈泛紅,哽咽道:“瞧著這狹窄簡陋,悶不透風,主子萬歲爺自從住進來就夜不能寐的玉熙宮,奴才這心就如刀割一般,五內俱焚啊諸位閣老重臣們,你們心安嗎?”
徐階等人急忙翻身跪倒,參差不齊的說道:“遺君父之憂,讓皇上受苦,皆是臣等無能失職之過,懇請皇上治罪”
馮保尖著嗓子,氣急敗壞道:“治你們的罪有什麼用,你們都是深受君恩多年的重臣,瞧著主子萬歲爺如此受委屈,還不趕緊想個法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