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玉髓兒去給李鶴傳話,叫他領一隊侍衛扈從。
玉髓兒在旁邊添了一句,“公主,你想去哪條街賞燈,我讓李將軍先帶人去將那條街封了,不許閒雜人等進去,公主就可以慢慢賞燈了。”
姬央看著玉髓兒直眨眼睛,問了句,“你是怎麼當上本公主身邊的大宮女的?”這樣大煞風景的話也虧小丫頭說得出來。
“公主,今兒晚上人太多了,人擠人的,氣味兒難聞不說,若是踩著公主,撞著公主了可怎麼辦?聽說去年信陽大街上還踩死過十來個人呢。”玉髓兒道。
姬央想了想道:“那不穿裙子了,到時候跑起來也不方便,換男裝。”
玉髓兒愕然,“公主,我不是這個意思。”
姬央笑著捏了捏玉髓兒的臉,這動作是她跟沈度學的,“你提醒得很好,快去給我找男裝。”
街自然是沒封,安樂公主只怕不夠熱鬧,從來不怕太熱鬧。
姬央穿著藍紫地牡丹團花錦袍,橙黃中衣,立領高高地遮住了喉部,不辨男女。連耳洞都用脂粉蓋住了,頭戴白玉冠,腳踏粉底靴,活脫脫世家公子。
姬央容色絕美,雖然穿著男裝會有男生女相之感,但雌雄莫辯之氣卻更添了幾分神氣。
露珠兒在旁邊笑道:“公主這樣出去,冀州從此恐怕便多了一個姬郎了。”
這是衝著“冀州沈郎”說的。姬央覺得姬郎聽著彆扭,只笑道:“還是沈郎好聽”。
露珠兒和玉髓兒對視一眼,心知自家公主心裡就只冀侯一人。
李鶴在門外只覺等了有一輩子那麼久,驀然回首卻見那人正站在門前的燈籠下衝他笑。
清賽巫山雪,豔麗雲頂光。她之一出所有事物和人似乎都退入了黑暗裡,唯有她,光芒萬丈。
李鶴愣了良久直到玉髓兒不客氣地大聲咳了兩聲,他才回過神來,一臉的尷尬。
這等失態對姬央來說是平常,玉髓兒也不以為奇,去高家奔喪時,那高斌看見她的時候,還愣了好半晌呢。
李鶴上前給姬央行了禮,“不知公主想去哪兒觀燈?”
雖然姬央嫁到冀州的日子也有小半年了,但對信陽一點兒也不熟,因向李鶴問道:“李將軍,你也在信陽住了段日子了,你知道哪裡最好玩嗎?”
李鶴在心裡琢磨了一下,公主說的是好玩,而不是好看,他心裡便已經有了主意。
天下最華麗精緻的花燈肯定非洛陽莫屬。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蘇後喜愛在上元節登五鳳樓賞御街之燈,天下的能工巧匠便都將心思用在了洛陽花燈上。
冀州雖富,但畢竟不是王都。冀侯對這些奢靡之物更是深惡痛絕,所以冀州花燈節上燈雖多,可能看入安樂公主眼的還真沒有幾盞。
李鶴也情知這一點,所以直接領著姬央向南走出了城。
冀州城外還有一郭,將冀州城包在其中,戰時郭內屯兵可以抵禦外辱,平時這裡則是平民聚居之地。
因為冀州城內土地貴,只達官貴人,各地豪商能購地起宅,普通百姓多居在外郭。
冀州地貴乃是因沈度主政以來極為優待商人之故。天下重農,唯冀州重商,不僅地位空前,且稅賦也輕。
冀州城內土地專門闢出幾坊拱各地豪商購買,這些豪商須得從南往北,或者從北往南販賣夠一定數量的貨物,才能拿到資格購地,甚至成為冀侯的座上之賓。
商比民富,自然土地日益增貴,百姓雖有些許怨言,卻也知道冀侯的苦心。冀州產量不多,要養活這許多人口,全靠商人從江南販運,鐵、鹽等物也是需從各地購入,若沒有冀侯重商之舉,冀州一偏僻北地,怎可能發展出今日這可比洛陽之繁盛來。
且說姬央跟著李鶴到了這外郭,一路往東,這才知曉冀州的外郭甚至比內城還大,尤其是東邊,已經直抵衡水畔。
李鶴領姬央去的地方乃是一瓦肆,是民間自興的肆坊,朝聚而暮卻不散。沈度主政後不禁夜,百姓為了養家餬口,早晨寅時便出攤了,至夜裡丑時還有攤販在售各種宵夜小吃,可說是一日十二個時辰都是熱熱鬧鬧的。
姬央這會兒進的是東肆,乃是外郭三大肆之一。裡面百戲雜耍應有盡有。李鶴細察姬央的神色,見她並不感興趣。這也難怪,當初為了讓安樂公主安心待在宮裡,蘇後沒少招百戲雜技藝人入宮。
聽說有那能一個時辰從南瓜子種出南瓜的藝人,還有一根竿子高入雲霄摘得蟠桃的神人。有這些珠玉在前,也就不怪姬央看不入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