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央點了點頭,隨著沈度進了泰和院。
泰和院內戚母見姬央進來,並未像以前那般起身讓禮。畢竟時移世易,儘管樊望還依舊立了個傀儡姬姓皇帝,但實際上朝野大全盡在手裡,那小皇帝的下場最好也就是圈禁了。所以姬央這個公主也算是名存實亡了。
姬央緩步從門口邁入。逆著光戚母在看到姬央的一瞬間,心裡就起了波瀾。
在這之前,戚母從沒如薛夫人那般擔心過沈度會栽倒在姬央的石榴裙下,儘管沈度近日的所作所為也叫她擔心,但在戚母心底還是覺得姬央那容貌就算能讓沈度迷戀一時,但絕不能持續一世。
美則美矣,太過天真燦爛,眼底清澈如水,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叫人興致過後不會有太深刻的留戀。
然後今日從門口邁進來的人,流於表面的美已經沉入了骨頭裡,吸引人的不再是那張國色天香的臉,而是氣韻。
所謂傾城美人,歷代皆出,但堪稱風華絕代的卻寥寥可數。儘管以前姬央也稱風華,但那是她美得太過出色以至於可以些許彌補氣韻之不足,然今日風華之出,猶如中秋月圓之月華,如羊脂玉之瑩光,如白瓷之光釉,沒有這一層光暈,那再美也不過是凡物。
姬央的眼睛依舊清澈,但眼底卻不再是澄澈的白石,叫人一眼望穿,那秋波裡漾著故事,不同人的感受的故事便不一樣,只是看著便已經引人入勝。
女人美到了骨子裡,那美麗就成了武器,一如蘇姜。
不同於戚母心裡的波濤,姬央就像沒看見戚母和薛夫人一般,直直地走到飯廳中上座坐下。
滿堂之人看見她如此這般,皆面面相覷而無言。
姬央泰然自若地坐著,對旁邊的侍女道:“擺膳吧。祖母和阿姑也入席吧,不是給我接風洗塵麼?”
以往姬央那是真當戚母和薛夫人為長輩,所以禮讓、討好。至如今這些人在她眼裡不過是亂臣賊子之家人,她一個亡國公主若再笑臉相迎,那才真是苟且。
姬央心裡清楚得緊,沈度或許可能還有那麼幾分不想要地宮秘密的真心的,但戚母既然在今日擺下家宴,那明顯就是為了安撫她了。目前,她們該忍著的還是得忍著,該受著的還是得受著。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沈度在一旁居然一句話未說。
姬央如今可不在乎戚母和薛夫人的心情是否愉悅了,她抬頭吩咐玉髓兒道:“去叫阮姬過來伺候我進膳。”
阮韻是沈度的貴妾,品貌教養都沒得挑,姬央剛嫁過來時她就要到姬央身邊伺候,還是姬央自己推了的,今日卻不知為何她竟然主動提起了。
阮韻進來時,有些忐忑地看著姬央,不知為何安樂公主會突然提起讓她過來伺候。事有反常必有妖,這是常識。
阮韻微微抬起眼皮打量著上座的姬央,明明是熟識的人,卻覺得陌生極了,讓人摸不著底。
沈家吃飯講求食不語,姬央以前不太愛守這規矩,如今卻是覺得這真是個好規矩,至少能讓人心情舒坦地用完飯。現在用飯對餓過肚子的小叫花姬央來說已經成了很重要的事情。
飲過湯,姬央從阮韻手裡接過漱口的薄荷水清了清口,這才環視四周,做好開口的準備。
姬央看向對面的沈度道:“大家都在這兒,正好我有話說。”
阮韻終於知道為何會覺得安樂公主陌生了。姬央臉上那種高高在上的冷漠,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安樂公主可以驕矜、可以任性、可以爛漫,但卻從未有過對人的冷漠。那種冷漠甚至將姬央自己都包括在內了,似乎這世間只叫她厭倦。
“沈樑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跟我沒有任何關係,為了避嫌我從未過問過他的事情。我至今未育,就算要動手,至少也得等我生下兒子在做盤算,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在座的都是聰明人,只盼著下次若冀州再有人私下問及,你們不要不開口當做預設。曾經本是一家妯娌,卻不想背後算計噁心人至此。”姬央的話大喇喇的一出,刺得有關的人立即紅了臉。
“還有王八孃的事情,她自殺跟我有什麼關係?不過是她哥哥首鼠兩端、出爾反爾,而沈家的人又慣來看人下菜,她在沈家過不下去了,這才上吊,卻非我嫉妒所謂。也請諸位不要在外人面前預設是我做的似的。”
“公主這是說的什麼話?你幾時看見我們在外人面前預設了?”七少夫人庾氏第一個開口反駁。
這些事並不用姬央親眼所見,留言甚囂塵上,若後面沒有人推動,絕不可能流傳得那麼快那麼廣。何況,姬央自從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