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向北笑眯眯跟在一邊,瞧著一點都不像個山匪,他道:“二當家剛已經吩咐過了,我也看過黃曆,今日是宜嫁娶的好日子,酒菜都是現成,只是吉服沒有新的了。”
確實,這一會兒的功夫,吉服是趕不出來的。
顏青畫垂下眼眸,輕聲細語道:“無妨的。”
雖說沒期待過,到頭來真的沒有,她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失落。
明明跟榮桀只剛認識這一會兒,這個親成的彷彿鬧劇,可心底裡,她還是有些許不切實際的念想。
一輩子也就這一回了。
榮桀微微皺起眉頭,他低頭看了一眼顏青畫,不知道為何莫名就不想隨便弄身吉服湊活。
只是山寨裡就這麼些人,大多都是些大小夥子,顏青畫這個年紀的姑娘家還真沒幾個。
榮桀想了想,突然想起一個人來。
他問葉向北:“去年……翠嬸是不是趕了身吉服出來?”
葉向北一愣,他猶豫片刻,還是道:“確實是,只是二灰沒了,春妮也跟著走了,那身吉服便叫翠嬸收起來了。”
說來也可憐,山寨上人少,一年到頭也辦不了幾次喜事,去歲好不容易二灰跟春妮要成親,山寨裡還提早給他們做了新房子。
只是冬日裡天冷,二灰跟著大傢伙出去“辦事”,身上不小心叫生鏽了鐵刀劃了口子,回寨子裡沒多久人就沒了。
他一走,本就心思細膩的春妮更是熬不住,纏綿病榻一整個冬日,最後也只留下寡母翠嬸,撒手人寰。
那兩身吉服,就這麼被收了起來,再沒人敢在翠嬸面前提。
榮桀瞧了瞧顏青畫:“春妮身量比你高些,那衣裳應當是能穿的。”
顏青畫卻搖了搖頭。
“你若是覺得晦氣,那便借燕嫂子的那一身穿,那一身繡的漂亮。”榮桀緩聲道。
榮桀長得五大三粗,卻心細如髮,顏青畫認真看著他,知道他是為著自己才這般打算,心裡那點遺憾也消了去,竟隱約有些期待。
這一個春雨細密的好日子,偏叫她遇見了他。
她微微皺起眉頭,眉心硃砂顯得更是紅豔:“不是晦氣,只是覺得再去拿這事打攪翠嬸,實在不妥。”
女兒女婿都沒了,寡母只剩自己一人,怎好再去戳人心傷。
榮桀頓了頓,認真道:“沒事,這事我去辦。”
他扭頭對葉向北道:“一會兒叫小顧陪她熟悉熟悉山寨,認認人。”
待葉向北應允下來,他又回過頭來對顏青畫說:“寨子裡的人都很直爽,希望你不要太往心裡去,小顧跟你差不多大,你跟著她在寨子裡玩玩,我先去準備婚禮。”
說起婚禮這兩個字,他眼睛一閃,耳根又莫名紅了。
顏青畫定定看著他,見他目光清澈深邃,一雙漆黑的眼眸彷彿會說話,教人都不想錯開眼去。
“好,你去忙吧。”她輕聲笑笑。
三月裡風涼,少女清靈的笑聲彷彿染著桃花香,沁人心脾。
榮桀只覺得心跳又快了幾分,若不是大庭廣眾之下,都想跳起來跑兩圈了。
葉向北衝他擠眉弄眼,領著顏青畫往榮桀的竹屋裡去。
榮桀深吸口氣,則是去了寨子最邊上。
翠嬸早年領著女兒逃難過來,上了山就再沒下去,她一手廚藝了得,人也爽朗大方,隱隱成了寨子裡女兒家的領頭人。
只是命……不太好。
榮桀心裡想了許多事,還是想去問問翠嬸。
已經過去這麼久,春妮和二灰的相繼離世的陰雲還是籠罩著她,把她身上的精氣神都打散了,再也不復往日的開朗樂觀。
她是長輩,榮桀不好多說什麼,卻想借這一次機會叫她走出來。
晚上有婚宴,她正在處理幾隻肥碩的山雞。
這山雞養了兩個月,各個肥嫩,是時候讓寨子裡的百姓們換換口了。
翠嬸今年也不過三十幾許的年紀,她梳著一頭整齊的雲髻,衣裳乾乾淨淨,瞧著就是利落人。
見榮桀來了,她先是笑,這才叫人瞧見她鬢邊的那幾縷斑白的頭髮。
“恭喜大當家了。”她道。
榮桀衝她拱手:“有勞翠嬸,今日您有的忙了。”
他難得這樣有板有眼,翠嬸愣了一下,隨即斂了斂笑容,輕聲問他:“是來借吉服的吧?”
榮桀衝她深深鞠了一躬。
他沉聲道:“是,還請翠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