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青畫從未騎過馬,高高坐在上面緊張極了,她覺得整個人都是懸空的,那種漂浮感鬧得她心慌不已。
“坐穩了。”她小聲道。
難得見她有點嬌羞少女的樣子,榮桀不由心軟,也放緩了聲兒:“別怕,有我在。”
山匪們眼看要回家,都不等他們大當家的,一個一個歡快地先跑了,只剩他們倆還在原地磨嘰半天也沒動地。
顏青畫見他十分擔憂看著自己,心裡頭那點害怕也漸漸散了,她道:“你上來吧,得上山了。”
榮桀頷首,為了怕她受驚,他也慢悠悠上了馬,穩穩坐到她身後。
那一瞬間,溫熱的氣息籠罩住了顏青畫,倒春寒帶來的涼意被高大的身軀驅散開來,留給她的只有體貼入微的溫暖。
她背對著榮桀,悄悄伸手搓了搓彷彿要燒起來的臉頰。
榮桀根本不敢碰到她,他僵硬著腰身,努力離開她一小段距離,結實的雙手從她腋下穿,穩穩拉住韁繩。
“你抓緊我的衣袖,沒事的。”他再次安慰道。
頭回騎馬,哪怕是男兒郎也會害怕,更何況是嬌滴滴的小姑娘了。
顏青畫深吸口氣:“沒事,我不怕。”
榮桀雙腿一夾,手上一甩,這匹棕黑的小矮腳馬便慢悠悠走了起來。
顏青畫一個沒坐穩,一頭撞進他硬邦邦的胸膛裡。
兩個人頓時都不說話了。
這一路風輕雲淡,樹影迷離,山桃花兒開遍山野,靚麗了陡峭的山峰。
榮桀的騎術確實很好,有他控制著這匹溫順的矮腳馬,走了一會兒顏青畫就不太害怕了。
只是雙腿使勁架著馬鞍,漸漸有些痠痛感湧上來,叫她不自在地動了動腰。
榮桀用胳膊肘輕輕扶了扶她:“小心些。”
顏青畫剛才瞧著厲害著呢,這會兒難得知道害羞,猶豫半天,才換了個話題:“那邊是梯田嗎?”
最陡峭的山路過去,再往上去就平坦多了,沒有高大樹木的遮擋,成片的梯田展現在兩人眼前。
在那些梯田中央的位置,零零落落的屋舍佇立在中央,應該就是山寨。
雁蕩山主峰很高,一眼望不到頭,整個山脈連綿起伏,最遠與川西接壤,是算是大陳最主要的一條山脈。
他們在的位置其實並不是主峰,只是懷遠縣的境內的啟越山,不過山匪都喜歡往大里誇自己,而雁蕩山也沒別家山寨,是以老百姓們一直叫他們雁蕩山匪。
啟越山並不高,確實易守難攻,半山腰的路陡峭難行,往上走卻呈平緩的丘陵之勢。
鳴春江從這裡湍流而過,帶來了甘甜的活水。
連綿不絕的梯田裡空空蕩蕩,田壟上的草棚裡堆著育好的稻苗,只等天氣回暖就開始插秧。
這樣粗粗一看,這片山上至少有四五十畝地的稻田,確實很是壯觀。
顏青畫難得有些震驚,問:“這些都是你們開墾出來的?”
榮桀很驕傲,他朗聲道:“是,早些年我們上山,發現一直靠搶糧食是不行的,便選了幾個耕種好手開墾梯田,這兩年收成穩定,寨子裡的糧食是夠吃的。”
一個土匪山寨能有這樣眼光實屬不易,顏青畫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笑意一直沒有消下去。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矮腳馬勤勤懇懇走到山寨門口,顏青畫剛一回頭,就瞧見老老少少百十來號人躲在山寨大門裡面,不約而同張望她。
那一雙雙眼睛裡除了好奇和打量,再無其他。
顏青畫頓了頓,沒說什麼。
倒是榮桀皺眉看了一眼站在一邊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翻身下馬。
那男子似乎也是山寨裡有頭有臉的人物,被大當家的這麼瞧一眼,立即就把百姓們勸走了:“大嫂來都來了,以後有的是機會看,別把人嚇跑。”
顏青畫:“……”
那書生快步上前,開啟大門,衝顏青畫拱手行禮。
“大嫂安好,小生姓葉名向北,是寨子裡的師爺。”他面容清俊,一身打扮也很利落,只是山上曬得有些黑,書生氣並不重。
顏青畫低頭看著小心扶她下馬的榮桀:“你們還有師爺?”
就這百來號人,倒是齊全。
榮桀先把她扶下馬,叫小兄弟把矮腳馬牽走,這才領著顏青畫進山寨。
“除了師爺,還有管家。”
顏青畫:小看你們了,確實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