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拜會徐婧。
徐婧心知對方因何而來,只那是自己未來弟妹家,只能硬著頭皮接見。
寒暄過後切入正題,直說了一個多時辰,賀蘇氏才告辭。
掌燈時分,李徽回府。
徐婧躊躇了一下,還是開口,“今兒賀夫人來過?”
李徽當然知道,拿了盞茶喝了一口,應了一聲。
“說了沒一會兒,賀夫人就淚如雨下。”徐婧覷著李徽的臉色慢慢道,“蘇啟明這事一出,長泰伯府老夫人徹底病倒了,原就是中了風,現在情況更是不好。長泰伯也病的不輕,到底是獨子呢?”
“她向你求情?”李徽慢條斯理問。
徐婧定了定神,“賀夫人哭的好不可憐,一個勁兒說長泰伯府就這麼一根獨苗苗,難免嬌寵的天真無知了一些,又獨自一人在外求學,誤交了狐朋狗友才被帶壞了,本性不至於於此。賀夫人去見了蘇啟明才知道,有很多事,蘇啟明自己都不知情,都是下面人為了迎合他瞞著他做的,他自己也糊里糊塗的。
倒不是說蘇啟明就一點錯都沒有,只是他還沒成親未及冠,也算不得大人,難免做些荒唐事,好在他已經知道錯了,正追悔莫及。
我見她哭的可憐,她又是阿喆的岳母,何況八娘九娘出生有賴蘇夫人坐鎮,蘇啟明到底要喊蘇夫人一聲母親,實在推拒不過。我想著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便腆著臉想向使君討個從輕發落的恩典。”
蘇啟明的事聽起來混賬至極,但是真的就罪無可恕嗎?世家權貴子弟比他更荒唐的都有,不過是民不告官不究。就是民告了,只要打點妥當,也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蘇啟明就是太倒黴被人告了,又遇上一個較真的展飛楊,偏偏家裡權勢不夠,沒法擺平,這才鬧得一發不可收拾。
說完,徐婧緊張的看著神色不變的李徽。進門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正經求過李徽,這是她第一次求他。此事非什麼要緊的事兒,想來李徽總會給她幾分薄面吧!
李徽靜默了片刻,沉聲道,“所以你們是想把罪名推到下人身上?”
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可徐婧就是覺得李徽在生氣,遂不知所措的看著他,一雙明亮的杏眼中暈染出水汽。
李徽無動於衷,“已下判決公示於眾的案子,改口說是主子替奴才背了黑鍋,你們覺得百姓信嗎?”
徐婧身子顫了顫,咬著嘴唇倔強道,“為什麼不信呢!仗勢欺人的奴才哪裡少了!”
李徽嗤笑一聲,“別把百姓想的太蠢,上位者說什麼他們就該信什麼,否則哪來那麼多的亂民造反。”
百姓把世家當神尊敬,世家不把百姓當人看。關於這點李徽心知肚明,要說他多麼尊重庶民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不會把百姓只當做一堆沒有思想的只會聽話的血肉,抱著這種想法的人,終將毀在這些他看不起的百姓手裡。李徽深以為然,並引以為戒。
“外面的事,你不要插手!”李徽下了警告,免得她亂攬事,就算不給李氏招來禍事,敗壞了名聲也不好。他廢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掙下李氏愛民如子、公平公理的名聲,他的兒女都為此謹言慎行,務必不損名譽,沒想到自己的繼妻卻要拆他的臺。
一直以來,徐婧恪守規矩,行事妥帖,主動避李湛兄妹鋒芒,又給他生了一對女兒。加上李徽發現徐婧對他的心思,作為男人不免對傾心戀慕自己的女子更寬容一些,尤其這個人還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李徽無法回應她的感情,多少有些內疚,遂李徽對徐婧頗為寬厚。
所以不用徐婧開口,小姨子的婚事、小舅子的差事……一些事情上李徽都願意給她做臉。現在看來,自己似乎對她太寬容了,慣得她自以為是,沒了分寸。更頭疼的是徐婧和他們家理念不合,這不是小事,李徽沒法不出聲鄭重警告。
臉色發白的徐婧眼淚唰的就流了下來,嘴唇闔合,喃喃道,“我……我……”字不成句,徐婧整個人都亂了心神。
李徽搖了搖頭,“你為我李氏婦,當以我李氏聲譽為重。”說罷,披上外袍,徑自出了正院去書房安歇。
徐婧眼睜睜看著李徽決絕的離開,想到兩人好不容易因為八娘九孃親近起來的關係怕是又要回到原點,甚至不如從前。當下就像被抽乾了全身力氣般,委頓於地。
“夫人!”
“夫人!”
婢女們驚呼著衝過去扶起徐婧,連聲呼喚,卻沒得到徐婧一個眼神的波動,頓時心急如焚,要去喊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