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混蛋。”
宋簡被擋得身子一偏。“所以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紀姜按住被宋簡抓出褶皺的那一隻衣袖。沉默良久,才輕聲道“不是,我並沒有這樣想。”
她仍舊溫柔,聲中那一絲極其縹緲的暖意滲入宋簡的心頭,然而,任憑他打起全身所有的力氣,也不能在此刻抓攫住它。
“宋簡,當年在文華殿前,我失去了第一個孩子,那個時候,我悲傷他還未出世就離世,卻也慶幸他在那個時候,幫著我,保下了你。可是,這一個孩子……”
她的聲音在發顫,“我……”
她竭力忍住眼中的熱淚,“我那麼想護好他,那麼想將他帶臨人世,宋簡,你和我都活得太孤獨,我多想能生下這個孩子,多想看你在我面前由衷的開懷一次。可是我終究沒有護住他。若我能責怪你,也許我能留下來,看你殺伐,受你補償,但是宋簡,我……我真的怪不了你。”
她目光輕軟,化若春河底下拂撥水草大的細流。
“你有你該償還的恩情,還有你要護佑的人,他們也是煢煢孑立在世上,倚你而生,汲你而長。宋簡,我紀姜行惡甚多,雖曾有不得已的苦衷,卻仍是不堪被原諒的罪人,於我而言,是非早就不能明斷,仇恨也不需要人命償還……”
“不是,紀姜,是我的錯,是我沒有護好我們的孩子,你不要他們償還,我來償還,只要你能留下來……”
“你不明白,我不怪你,也不恨你的妹妹,但我無法再面對你們,宋簡,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放我走吧……”
“若我不放呢?”
“若我不放呢?”
他陡然提了音量,一連問了兩聲,“紀姜,你忘了你在青州府衙前和我的約定了嗎?”
哦,還有那個約定啊。
顧有悔擋在紀姜和宋簡之間,提聲道:“宋大人,你不要太過分了!”
“有悔,你讓開。”
顧有悔扯住韁繩,“糊塗公主,你還在顧及他的感受,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他有半分體恤你嗎?他如今妻妾成群,身在高位,掌控整個內閣大權,而公主你呢,你落得是個什麼下場!他現在還有臉跟你提那什麼狗屁的約定,他……”
“別說了。”
一瞬見,顧有悔有些無力,他無數次得想要帶她走,帶她脫離宋簡身邊的苦海,她都拒絕了,如今,紀姜終於主動要跟他離開,顧有悔實在不肯看她再受折磨。
然而,無論周遭如何熱鬧,這白水河畔的春夜之中,卻似乎還是隻有紀姜與宋簡兩個人而已。其餘的人,都被風吹成了沙和絮一般,莫名地消隱了。
“你真還要我守那個約定嗎?”
紀姜輕輕聲問宋簡。
其實也不是的,他只是真的沒有其他的法子了。紀姜要離開他了,曾經那個在青州被他傷得遍體鱗傷也不曾怨恨她一聲的女人要離開他了。他才陡然在一種無以言狀的冰冷和空洞中明白過來,從前的“恨意”原來都是虛相。
“我……”
他想開口說些溫柔的話,遮過將才那句胡言,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紀姜卻向他伸出了一雙手,細弱的手腕半遮在輕軟的衣緞之中,仿若一握即斷。
“你若要我守那個約定,今日就將我綁回去!”
一句話入耳,竟令宋簡心痛難當。生怕在她眼前紅眼,他忙仰起頭來,漆黑的天幕在他頭頂,春夜雲薄,星移斗轉皆清晰可見。
他的肩膀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紀姜喉嚨裡也發不出聲音來了。
兩人一齊沉默,周遭也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音來。
良久,宋簡才垂下頭來,“紀姜,我再也不會折辱和傷害你。”
他慢慢轉過身,往後走了幾步。“六年來,宋簡和公主博弈無數回,從來不曾在你手中贏過半顆子,這回也一樣,你要離開我,好……好……”
他停頓下來。“紀姜,我尊重你。至於那個約定……”
他吐出一口氣,“我來守……你不需要再守了。”
說完,他重新翻身上馬。
兩人在火把跳躍的光影間遙遙相望。這一眼,似乎回到六年前的那個喜夜,他在半醉之中,撩起了她的喜帕,那時她初為人婦,眉眼之間是如霧氣一般化不開的溫柔。她沒有宋簡想象之中的公主威嚴,低垂著眉目,輕聲對他道:“為妻之道,還請夫君日後不吝賜教。”
在這一點上,她其實的確沒有做得太好,可是這仍然不妨宋簡,愛上她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