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依稀有炊具碰撞與炊煙裊裊,是隔出了塊廚房。
小二過來詢問有什麼想吃的,粥湯米麵俱有。覃珀叫了招牌的菜粥另加饅頭和小菜,幾個隨從叫了胡餅,阿追想了想,說要蝦仁面。
那小二笑說:“瞧著幾位是趕路的樣子,急是不急?另幾樣都好做,只那蝦仁面會慢些,我家蝦仁面都是現煮的,煮得久了吃不得。若急著走,小的就建議女郎換個別的。”
“我們……”覃珀剛一開口,阿追立時搶白:“不急、不急。我要離開戚國了,從前來吃過一回你們這面,喜歡得緊,這才非要再來嘗一回。”
她這般說,覃珀也不好再強要求她改換別的,小二道了句“女郎好品”便去後廚傳話。阿追朝覃珀眉眼一彎,說了句“一會兒阿兄也嚐嚐”,心裡卻繃得越發的緊。
能現做現賣的面,想來再慢也慢不到哪裡去。她想到巡街的官兵再走一趟,也不知能不能夠。
片刻工夫,覃珀的粥和那幾人胡餅就上來了,阿追平心靜氣地復等了會兒,心下打算微變。
“我去催一催面。”她說罷便朝後廚去,想著既不是往外走,覃珀犯不著覺得有異。覃珀也果然沒有攔她,她手一撩那道藍底白花的布簾,正在後頭跟廚子胡侃的小二看過來:“女郎,您要加點什麼?”
“我的面什麼時候好?”阿追聲色如常道。
小二回說“馬上”,她這廂已將簾子重新放下,自己已與外面隔開,遂向小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小二怔怔,阿追的視線快速一劃,看見側旁案板上放著的菜刀後,壓音告訴小二:“去報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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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幾人各自吃著,驟聞簾後小二驚喊:“女郎?女郎您這是幹什麼!”
覃珀眉頭倏皺,幾個隨從拍案而起,又聽一粗獷點的聲音急勸:“女郎、女郎把刀放下,有話好好說!”
阿追刀刃抵在自己頸間,眼看小二和廚子都被嚇傻,心知讓他們這樣傻下去可不行,忙又向小二低喝一聲:“去報官!”
小二猛回神,不及多想就跌跌撞撞朝外去了,與正迎面進來的覃珀撞個滿懷,覃珀一時也想不起攔他,抬眸就喝阿追:“小妹你幹什麼!放下!”
阿追後退一步,死死盯著他,只說:“阿兄你敢過來,我便死在這兒了。”
覃珀直被這突然而至的變故弄得摸不著頭腦,初覺是她想起了什麼,那聲“阿兄”又把這猜測打消了。
他就好言好語地勸:“到底怎麼了?放下刀好好說來!阿兄聽你說!”
阿追輕哼冷笑,不語。視線左右一蕩見幾個隨從都在,知無人想起去追小二,便安下心來。
官兵趕來應是不用太久,在他們到之前,她少說話為好。
讓覃珀摸不清底細、或覺得她這是摔壞了頭腦犯病,都比讓他防心驟增要強得多。
她這樣以刀抵頸,時時刻刻都是要出人命的架勢,自然使覃珀不敢貿然上前。只消得片刻,外面傳來嘈雜的靴子踏地的腳步與小二的焦灼聲:“前頭,就這兒!”
幾個官兵一進來,為首的那中年人便喝:“這哪出啊?大晌午的,也不讓人睡個好覺!”
覃珀顯然面色一慌,阿追開口便道:“官爺!我不識得他們,他們卻假充是我家人,要將我騙走。官爺您快抓了他們!”
官兵幾人直聽得一凜,覃珀忙道:“不是……不是這般!她原是我小妹,走丟時傷及頭腦失了記憶,這才不認得。我們是剛從戚王殿下府上把她接出來,這豈能有假?官爺若不信,著人去戚王殿下那裡問一問便知了。”
呀,糟!阿追心裡直叫壞事,她原也想抬戚王出來壓壓陣,想說自己與戚王有幾面之緣,讓這幾個官兵不敢隨意放人走。沒成想竟讓覃珀先一步佔了戚王這一環,若他們真差人去戚王宮一問便完了,那邊自會說他們確實剛接了她走。
“你少拿戚王殿下說事!”阿追強撐著氣耍起橫來,“你們連他也騙,好大的膽子!若不是我方才突然想起自己並無兄長,當真就要信了你們!”她明眸狠狠從覃珀面上劃過,又看向為首的那官兵,“官爺萬不可照他說得去!要說,也要把此處的事都說了,讓戚王殿下好好斷一斷!”
他們各執一詞,直教那官兵幾人聽得頭疼。為首那人不耐道:“一口一個戚王殿下,戚王殿下豈是什麼人都見的?你們在此處論清楚了便是,左不過哥幾個盯著些。萬不可驚擾戚王殿下!”
竟是要大事化小不往上稟的意思。
阿追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