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煥不自覺地一笑,再抬頭時,已看不見她的人影了。他喟一聲靜下神,繼續看手裡未讀完的一卷縑帛。
班王將女兒下嫁給褚公為妻了。近一兩年,各國聯姻聯得真是熱鬧。
。
領阿追來的僕婦和雲琅一道將他們送至府門口,覃珀便要扶阿追上馬車。
不知怎的,阿追心裡空得發慌,甚至比沒見到家人時還要慌些。
她不由自主地回頭去看戚王宮。
覃珀銜著笑催促:“小妹快些,我們這便出城,緊趕幾日路,免得耽擱太久。”
“好……”阿追輕輕點頭,被覃珀扶著的胳膊借力一撐,便上了馬車,覃珀也隨了上來。
馬車慢慢駛了起來,車輪偶爾壓過不太平的地面,響得咯噔咯噔。阿追抱膝坐了會兒,問覃珀:“阿兄,我們家裡……是做什麼的?”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覃珀,覃珀臉上一閃而過的遲疑,旋即笑道:“讀書人多,也做些小生意。你不需現在費神想這些,回到東榮,自然慢慢就懂了。”
“哦,好。”她點點頭,下頜擱在膝蓋上,閉目養神。
馬車顛簸得厲害,偶有那麼一下更明顯的,她的膝蓋就會撞得下巴生疼。稍抬起頭嘖嘖嘴,口中被牙磕出了一片腥甜,她好像都能看見血色漫開了……
想象中的血色褪盡後卻是一片迷霧,阿追不禁一驚,想睜眼卻睜不開,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
迷霧裡,她下了馬車,眼前是一座三層高的小樓,有幾個壯漢氣勢洶洶地出來,綁著她就往裡去。
“啊——”她想喊,但喉中噎得發不出聲,轉瞬間已被帶進了一樓廳裡。廳中放著木桌木椅似是茶肆酒樓,但光線昏暗,顯是未開門迎客。
坐在正當中的一個高挑婦人瞧瞧她,向覃珀笑得滿意:“這個長得不錯,必能賣個好價錢。”
畫面驟收,阿追猛地睜眼,渾身一個哆嗦!
“小妹?”覃珀關切地看向她,她暗一攥拳收住了滿身的顫抖。
她平靜地回看過去,道了聲“沒事”,又挑簾看向窗外。
似正路過一條商號齊聚的老巷子,大多房舍低矮、門面殘破斑駁,但鋪子的種類倒全。
“停一下。”阿追揚音喊了一聲,馬車沒停,倒是覃珀笑問,“怎麼了?”
“哦,阿兄你看……”阿追指向外面正路過的一間粥鋪,“這家粥鋪頗不錯,我吃過幾次便總想著,怕是回東榮就吃不到了。恰我現在也餓了,我們先去吃一些再趕路,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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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自救
阿追心裡揣滿了緊張,邊強作輕鬆邊細細觀察覃珀的神情,見他眼底有猶豫劃過,復又道:“朝麓到底是戚國國都,吃得好些。今日離了這處,往後幾日大概都吃得隨意得很。阿兄就遂了妹妹的意吧。”
她末一語裡陡增了些女兒家撒嬌的意味,只作得像是真饞了這口粥,半分瞧不出有什麼別的打算。
覃珀便點了頭,溫笑著應了聲好,喊車伕停車。
幾句交談間,馬車已又駛出去一段,他們就一道往回走。恰好有巡街的官兵迎面路過,阿追甫要開口求助又咬牙忍住。她偷眼瞧瞧,覃珀帶著的四五個人都是青壯男子,相較之下自己實在弱勢。如若驚了他們,直接拖回去往馬車上一塞驅車便走,官兵大抵也難追上。
只好先硬生生地把這求助的念頭打消。官兵們路過身側時靴子踏在地上的聲音明晰了幾聲,又漸漸遠去變小,擊得阿追的心絃繃得愈發緊了,腦中飛動著,琢磨如何脫身才好。
雖只是一閃而過的幻影,但上回出現這般的情狀,是瓦片那事。後來那瓦片當真掉下來了不是?焉知這回不是同樣的靈!
就算是暫還拿不準虛實,她也先脫了身為好。若他們真是家人,弄清之後總也還能團圓;可若他們不是,她卻強被帶了回去……
雖沒看清幻影中的地方到底是做什麼的,但指著個大活人說“能賣個好價錢”,總歸不可能是好去處。
阿追心裡細細地掂量著,腳下邁進粥店又沉下口氣,隨著覃珀一同去桌邊落座,那幾個隨從則徑自坐在了靠近門口的一桌。
她不著痕跡地打量起店中佈局。店面不大,寬約莫兩丈,縱深也不過四五丈的樣子。兩側依牆各擺了四張木案,木案邊又各四張竹蓆,就是全部供食客吃飯的地方了。案席盡頭擋了一道藍底白花的布簾,布簾